第五十章 一指
青钢长剑在苏小鱼手中，仿佛拥有了生命。
她切入石甲豹的战团，身形飘忽如烟，步伐圆融似水，正是将扫帚“划分阴阳”的意境运用到极致。五头相当于筑基初期的石甲豹怒吼连连，利爪裂空，土黄光芒喷吐，却连她的衣角都难以触及。
她的剑，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，只有精准到极致的点杀。
“嗤！”
一剑点出，淡金色的“炼心剑意”凝于剑尖，精准地刺入一头石甲豹鳞甲覆盖的眼眶。灼热的力量瞬间贯入其相对脆弱的大脑，那妖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，轰然倒地，生机已绝。
剑光回转，如同早有预料般，格开侧面袭来的利爪，手腕微抖，剑意顺着爪臂缝隙侵入，瞬间破坏了其筋络节点。第二头石甲豹发出一声哀嚎，前肢软软垂下。
不过三五息之间，五头令沈清尘三人苦战不下的石甲豹，尽数伏诛！地面上只留下几具庞大的尸体，以及空气中淡淡的焦糊气息。
沈清尘和另外两名落霞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，几乎忘记了呼吸。他们知道这位苏师姐很强，却没想到强到如此地步！杀筑基妖兽，竟如砍瓜切菜般轻松！
“多……多谢苏师姐救命之恩！”沈清尘率先反应过来，连忙上前，深深一揖，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。另外两人也慌忙行礼。
苏小鱼收剑而立，气息平稳，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几片落叶。她目光扫过那片散发着朦胧白光的云纹芝，淡淡道：“既是同门，不必客气。这些云纹芝，你们自行分配吧。”
她如今筑基稳固，神识经过炼魂塔锤炼和凝丹草药力滋养，已远超同阶，云纹芝对她的效果已然不大。
沈清尘三人闻言，更是感激涕零。如此珍贵的灵药，苏师姐竟毫不犹豫地让给了他们！
“师姐高义！我等……”沈清尘还要再说，却被苏小鱼摆手打断。
“尽快采摘，此地不宜久留。”她感知到远处又有几道不弱的气息正在靠近，显然是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。
沈清尘三人不敢耽搁，连忙上前，小心地将那七八株云纹芝采摘下来。就在他们采摘完毕，准备离开时，异变陡生！
“嗖！嗖！嗖！”
数道破空之声急速传来，五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落在四周，将苏小鱼四人围在中间。来人皆穿着玄阴宗服饰，为首一人，是个面容阴鸷、眼神如同毒蛇的老者，气息浩瀚，赫然是金丹初期！其身后四人，也皆是筑基中、后期修为！
“哼！杀我玄阴宗弟子，夺我宗门发现的云纹芝，落霞宗的小辈，好大的狗胆！”那金丹老者目光如刀，首先就锁定了气息最强的苏小鱼，强大的金丹威压如同山岳般轰然压下！
沈清尘三人被这威压一冲，顿时脸色煞白，气血翻腾，几乎站立不稳，眼中充满了绝望。金丹修士！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抗衡的存在！
苏小鱼也是心中一沉。没想到玄阴宗竟然有金丹长老进入了秘境！看来司徒影的死，以及接连折损弟子，终于引来了对方的高层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体内液态真元与“炼心剑意”同时运转，勉强抵住那庞大的威压，眼神冰冷地看着那金丹老者：“秘境寻宝，各凭本事。你玄阴宗弟子学艺不精，死了也是活该。”
“狂妄！”金丹老者怒极反笑，“区区筑基一层，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！今日便拿你的人头，祭奠我宗弟子亡魂！”
他根本不给苏小鱼任何辩解或周旋的机会，显然打定主意要杀人立威，挽回玄阴宗连番受挫的颜面。只见他干枯的手掌抬起，五指微张，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阴煞之气瞬间汇聚，化作一只巨大的漆黑鬼爪，带着凄厉的鬼啸之声，遮天蔽日般向苏小鱼抓来！爪风过处，空间都仿佛凝固，蕴含着金丹大道的恐怖力量！
这一爪，远非筑基修士所能抵挡！沈清尘三人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念头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之爪落下！
苏小鱼瞳孔紧缩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！她毫不犹豫，就要沟通怀中铁牌，同时准备强行激发凌锋所赐的云隐符遁走！
然而，就在那漆黑鬼爪即将临体，苏小鱼甚至已经感觉到那刺骨阴寒的刹那——
时间，仿佛又一次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呼啸的爪风，狰狞的鬼啸，沈清尘三人绝望的表情，甚至那金丹老者脸上残忍的狞笑……一切都凝固了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、超越了一切法则、凌驾于万物之上的“静”，笼罩了这片天地。
然后，在所有凝固的景象中，唯一能动的，是一根手指。
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、甚至有些粗糙的食指。
它不知从何处而来，就那么随意地、轻描淡写地，在那凝固的、蕴含着金丹之力的漆黑鬼爪上，轻轻一点。
没有声音，没有光芒，没有任何能量波动。
仿佛只是熟人之间随意的招呼。
然而，就是这轻轻一点。
那足以轻易捏死筑基修士的漆黑鬼爪，连同其内蕴含的金丹法则与阴煞之力，就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，无声无息地，寸寸瓦解，化作最原始的天地灵气，消散于无形。
紧接着，那根食指的指尖，对着那面露骇然与难以置信之色的金丹老者，以及他身后四名僵直的筑基弟子，极其随意地，凌空一拂。
如同拂去桌面上的些许尘埃。
噗！噗！噗！噗！噗！
五道轻微的、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。
玄阴宗金丹长老，连同四名筑基中后期弟子，就在苏小鱼、沈清尘等人的注视下，从头到脚，如同沙雕般随风消逝，彻底化为虚无，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。
仿佛他们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。
凝固解除。
风重新开始流动，林叶继续摇曳。
一切都恢复了原样，除了……那五名玄阴宗修士，已经人间蒸发。
沈清尘三人僵在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。他们只看到那恐怖的金丹鬼爪莫名消散，然后那五个强大的敌人就……没了？
唯有苏小鱼，怔怔地看着那根食指消失的虚空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！
是他！是那位护道人！
这一次，他甚至没有完全现身，仅仅是一根手指的虚影，隔着无尽空间，轻轻一拂，便让一名金丹初期连同四名筑基修士，彻底湮灭！
这是何等境界？！元婴？化神？还是……更高？
她终于真切地体会到，林风前辈，以及这位受他所托的护道人，拥有的力量，是何等的无法想象，何等的超越认知！
“前……前辈……”她对着虚空，喃喃低语。
没有任何回应。仿佛刚才的一切，真的只是拂去了一些扰人的尘埃。
良久，苏小鱼才缓缓回过神。她看了一眼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沈清尘三人，没有解释，只是淡淡道：“此地不宜久留，走吧。”
沈清尘三人如梦初醒，看着苏小鱼的眼神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。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，但可以肯定，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，绝对与这位神秘的苏师姐有关！
三人不敢多问，连忙跟上苏小鱼的脚步，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。
……
一个月的秘境之期，转瞬即至。
当出口的光门再次出现在云梦泽上空时，各方弟子陆续返回，有人欢喜有人愁，更多人身上带着厮杀留下的伤痕与疲惫。
落霞宗弟子汇聚一处，清点人数，发现折损了近三成，气氛有些沉重。但当他们看到苏小鱼安然返回，并且身上那隐隐散发出的、远比进入时强大凝练的气息时，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与敬佩之色。尤其是赵霆、沈清尘等受过苏小鱼恩惠或见识过她手段的弟子，更是主动上前见礼，态度恭敬。
凌天南与药王孙两位长老目光扫过众弟子，在苏小鱼身上略微停留，眼中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此女进入时不过炼气巅峰，如今竟已筑基，而且根基之稳固，气息之凝练，远超寻常筑基初期！更让他们隐隐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……锋芒。
“回宗。”凌天南长老没有多言，袖袍一卷，庞大的飞舟显现，载着众人冲天而起，离开了云梦泽。
返回落霞宗后，苏小鱼上交了部分秘境所得，兑换了大量贡献点，便回到了剑峰自己的石屋，开始了闭关。
此次秘境之行，她收获巨大。不仅成功筑基，稳固境界，更是将“炼心剑意”锤炼得愈发纯熟，实战经验也丰富了许多。她需要时间，将这些收获彻底消化，转化为真正的实力。
然而，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就在苏小鱼闭关半月之后，一股庞大无比的、充满暴虐与杀意的恐怖威压，如同末日降临般，骤然笼罩了整个落霞宗山门！
“落霞宗！交出杀我孙儿司徒杰、害我宗门长老弟子的凶手苏小鱼！否则，今日便踏平你落霞宗山门！”
如同惊雷般的怒吼，响彻天地，震得无数弟子气血翻腾，脸色惨白。
只见落霞宗山门之外，黑云压城！数以千计的玄阴宗修士，在一位身穿血色长袍、面容扭曲、周身散发着元婴期恐怖气息的老者带领下，将落霞宗团团围住！杀气冲天，风云变色！
那血袍老者，正是玄阴宗内门长老，司徒杰的祖父——司徒煞！
他竟然亲自打上门来了！
落霞宗内，警钟长鸣！护宗大阵瞬间开启，七彩霞光冲天而起，与那漫天黑云血煞分庭抗礼。云鹤真人、凌天南、药王孙等宗门高层纷纷现身，脸色凝重地看着山门外的阵势。
“司徒煞！你莫要欺人太甚！秘境争斗，生死各安天命！你如此兴师动众，是欲挑起两宗大战吗？”云鹤真人声音沉凝，带着怒意。
“少废话！今日不交出苏小鱼，老夫便血洗你落霞宗！”司徒煞状若疯魔，他唯一的嫡孙陨落，连同一位金丹长老和多名精锐弟子折损，已然让他失去了理智。他猛地一掌拍出，一只遮天蔽日的血色巨掌，蕴含着元婴期的毁灭之力，狠狠轰向落霞宗的护宗大阵！
“轰——！！”
大阵剧烈摇晃，霞光乱闪，整个落霞宗群山都为之震颤！无数弟子面露骇然，元婴之威，竟恐怖如斯！
云鹤真人等人脸色一变，正要合力催动大阵抵御。
就在这剑拔弩张、大战一触即发之际——
一道平淡的、仿佛带着些许被打扰了清静的不耐烦的声音，突兀地在整个天地间响起，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，却又仿佛来自无穷遥远之处：
“吵死了。”
声音不大，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轰鸣、怒吼、惊叫……仿佛成为了这方天地的唯一。
紧接着，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，一根巨大无比、仿佛由混沌之气凝聚而成的食指虚影，跨越了无尽空间，凭空出现在落霞宗山门之外，对着那气势汹汹的玄阴宗大军，以及为首那狂暴的司徒煞，极其随意地，轻轻一按。
如同按死一只嗡嗡叫的苍蝇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，没有法则崩灭的异象。
那根混沌食指按落之处，司徒煞拍出的血色巨掌率先无声湮灭。紧接着，是司徒煞那充满了惊骇与绝望的脸庞，是他身后那数千玄阴宗修士……所有的一切，都在那指尖之下，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迹，无声无息地，彻底消失。
黑云散了，血煞消了，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庞大威压，也瞬间无影无踪。
天空，恢复了湛蓝。阳光，重新洒落。
落霞宗山门外，空空如也。仿佛刚才那大军压境、元婴逼门的恐怖场景，只是一场集体幻觉。
整个落霞宗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弟子，包括云鹤真人在内的所有高层，全都僵立在原地，目瞪口呆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唯有一座僻静山峰上，某间简陋的石屋内，闭关中的苏小鱼，似有所感，缓缓睁开了眼睛，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了然笑意。
她知道，是他。
那位看似平凡、却拥有着无法想象力量的……护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