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曼丽被周蕙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，强笑道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打个招呼。”
“顾湘同志的材料写得怎么样了？一定很出色吧？”
顾湘淡淡地说：“还在努力中。赵同志如果没什么公事，我们先走了，家里还等着做饭。”
她语气礼貌，却带着疏离。
赵曼丽碰了个软钉子，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，僵硬地点了点头。
这天上午，天气有些阴沉，海风比往常更猛烈些。
顾湘裹紧了围巾，在小张的陪同下，再次来到一营的训练场。
顾湘没有直接去营部，而是让小张带着，先来到了障碍训练场。她想亲眼看看战士们日常训练的状态。
远远地，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。
秦凛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指挥位置，而是和战士们一样，穿着作训服，正在进行四百米障碍的示范训练。
阳光穿透云层，恰好在他跨越最后一道矮墙时，落在他汗湿的侧脸上。
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落，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，全身的肌肉线条在运动中展现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美感。
顾湘站在场边，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了。
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。
秦凛完成全套动作，稳稳停在终点，气息微喘。
旁边记录的战士报出一个惊人的成绩，周围的官兵们爆发出由衷的喝彩。
他接过毛巾擦汗，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全场，然后，定格在了场边那个纤细的身影上。
隔着半个训练场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。
顾湘脸颊微热，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，轻轻竖起大拇指。
秦凛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，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。
他没说什么，只对她微微颔首，便转身继续指导其他战士的训练，但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情，还是让离得近的几个老兵油子互相挤了挤眼睛。
接下来的采访很顺利。
顾湘找到了几位之前接触过、但还有些细节需要确认的战士和骨干，他们见到营长夫人都很热情，知无不言。
顾湘也切实感受到了，秦凛在营里的威望极高，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职务和军事素质，更因为他处事公正、爱兵如子、自身要求极其严苛。
中午，顾湘在营部食堂简单吃了饭。
秦凛一直在忙，直到她吃完饭准备离开时，他才抽空过来。
“采访完了？”他问，额前的头发还有些湿。
“嗯，收获很大。”顾湘点头，看着他被汗浸湿又干了的衣领，“你下午还有训练？”
“嗯，综合演练。”秦凛看了看天色，眉头微蹙，“天不好，可能要下雨。让小张早点送你回去。”
“没事，我带了伞。”顾湘说着，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，很自然地递给他，“擦擦吧，汗还没干，小心着凉。”
这个细微的动作，却让旁边几个偷偷往这边瞄的参谋干事看得一愣。
平时冷面严肃的营长，在媳妇面前……
秦凛接过毛巾，没有立刻擦，反而握住了顾湘递毛巾的手。
他的手很大，掌心带着训练后的温热和薄茧，完全将顾湘微凉的手包裹住。
“材料别熬太晚。”他低声说，“身体要紧。”
“知道。”顾湘任他握着，心里甜丝丝的
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和温情。
这一幕，落在不远处墙角阴影里的一双眼睛中，却显得格外刺眼。
赵曼丽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。
她是借着指导各营文艺活动的名头来一营的，实际上却一直暗中留意着秦凛和顾湘的动向。
看到训练场上秦凛那令人心折的英姿，她心跳如鼓。
再看到顾湘出现后，秦凛瞬间柔和的眼神和两人之间自然而亲昵的互动，嫉妒的毒火瞬间烧毁了她的理智。
凭什么？
那个土里土气的顾湘，凭什么拥有这样出色的男人？还怀了他的孩子！
她赵曼丽哪里比不上那个乡下丫头？
她跟踪顾湘来到营部附近，本想找机会单独偶遇秦凛，却看到了这令她心碎又愤恨的一幕。
秦凛竟然当众握住那个女人的手！那么温柔！
她再也忍不住，从阴影里走了出来，脸上挂起她练习过无数次、自以为最得体美丽的笑容，朝着秦凛和顾湘走去。
“秦营长，顾湘同志，这么巧。”
她的声音依旧甜腻。
秦凛和顾湘同时转过头。
秦凛脸上的柔和瞬间收起，恢复了平日的冷峻，松开了握着顾湘的手，但身体却微微侧了侧，将顾湘挡在了身后半个身位。
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，让赵曼丽眼神更暗。
“赵同志。”秦凛语气平淡，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，“有事？”
“没什么要紧事，就是过来看看各营文艺活动的筹备情况，正好走到一营。”
赵曼丽笑着，目光却飘向被秦凛挡在身后的顾湘。
“顾湘同志又来采访啊？真是敬业。不过秦营长，你也得多关心关心顾湘同志的身体，这怀着孕呢，总往训练场这种地方跑，灰尘大，又嘈杂，对胎儿多不好。”
她这话看似关心，实则又在暗示顾湘不顾身体、秦凛不够体贴。
顾湘从秦凛身后走出来，平静地看着赵曼丽：“谢谢赵同志关心。工作需要，我自己会注意。秦凛也很照顾我。”
赵曼丽被她不软不硬地顶回来，心里更气，脸上笑容却加深，转向秦凛，语气带上了几分娇嗔和熟稔。
“秦营长，上次我跟你提的，关于我们文工团和一营搞共建的事，你考虑得怎么样了？这可是促进基层文化建设的双赢好事。我爸爸也很支持呢。”
她又抬出了赵副师长。
秦凛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，声音冷了几分：“赵同志，共建活动需要按照政治部的统一规划进行。一营目前的训练任务很重，暂时没有额外精力开展大规模共建。”
“具体事宜，请通过正规渠道与营部或团政治处接洽。”
他拒绝得干脆利落，毫不留情面，甚至点明了让她走正规程序，别想着靠私人关系。
赵曼丽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僵住，一阵红一阵白。
她没想到秦凛会如此直接地拒绝她，还是在顾湘面前！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。
“秦营长……”她还试图说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