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湘在掌声中走下讲台,回到自己的座位。
秦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,在她坐下时,对她微微颔首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。
顾湘对他回以微笑,心里一块大石落地。
报告会继续进行。
赵曼丽坐在角落里,心跳得飞快,手心全是汗。
她等待的时机,就是现在——在顾湘刚刚获得满堂彩,所有人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的时候!
又一位代表发言完毕,主持人正在做串场总结,准备请下一位。
就在这时,赵曼丽突然站了起来。
“主持人!各位领导!我有重要情况要反映!是关于刚才发言的顾湘同志的!”
全场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的目光“唰”地一下集中到站起来的赵曼丽身上。
主持人和台上的领导都愣住了。
顾湘心里一紧,看向赵曼丽。
秦凛的眉头骤然锁紧,眼神锐利如刀,射向赵曼丽。
赵曼丽感受着全场瞩目的视线,既紧张又兴奋。
她快步走到过道上,举起手中的一个小皮包,声音带着颤抖,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。
“我要揭发!顾湘同志刚才的发言,完全是在伪装!她根本不是什么优秀军属!”
“她品行不端,生活作风有问题!她肚子里的孩子……来历不明!我有证据!”
“轰——!”
整个礼堂一片哗然!所有人都惊呆了,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曼丽,又看看脸色瞬间苍白的顾湘。
秦凛猛地站起身,周身气息冷冽如冰,就要上前。
却被旁边一位师领导用眼神严厉制止。
这是正式场合,必须按程序来!
顾湘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,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她看着赵曼丽那张因为激动和恶意而扭曲的、却闪烁着疯狂快意的脸,看着那个被她高高举起的小皮包……
她终于明白了赵曼丽的全部计划。这不是简单的诋毁,这是一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,将她彻底摧毁的阴谋!
“我有证据!”
赵曼丽尖利的声音在骤然寂静的礼堂里回荡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和快意。
她高举着那个精致的皮包,仿佛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,脸上混合着激动、紧张和扭曲的兴奋。
全场死寂,针落可闻。
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曼丽和脸色苍白的顾湘身上。
震惊、怀疑、茫然、看热闹……种种情绪在礼堂的空气里无声碰撞。
主席台上,几位师领导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
军区政治部来的同志也皱紧了眉头。
这突如其来的揭发,打乱了整个报告会的节奏,更涉及对一位刚刚受到表彰的军属的严重指控,处理稍有不慎,影响极其恶劣。
“赵曼丽同志!”主持人是师政治部的一位副主任,他沉下脸,声音严肃,“请注意场合和纪律!你有什么情况,会后可以通过组织程序反映!现在立刻坐下!”
“不!我等不及了!”
赵曼丽像是完全豁出去了,她非但没坐下,反而向前走了几步,声音更加高亢,带着哭腔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“领导!同志们!我不能眼看着这样一个道德败坏、欺骗组织的人,在这里接受大家的掌声和荣誉!”
“我必须当场揭穿她!否则我对不起这身军装,对不起组织的培养!”
她演技精湛,眼泪说来就来,配上那副大义凛然的表情,竟真有几分唬人。
一些不明真相的与会者开始交头接耳,看向顾湘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探究。
顾湘坐在座位上,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,又瞬间褪去,四肢冰凉。
耳边是嗡嗡的鸣响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
赵曼丽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她的心里。
孩子……来历不明?品行不端?
巨大的羞辱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,但奇异的是,在这极致的冲击下,她的思维反而在某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。
她看到秦凛猛地站起身,脸色铁青,拳头紧握,却被旁边的领导用严厉的眼神和手势强行按回座位。
她看到田小慧在后排急得站起来,想冲过来又被旁边的人拉住。
她看到张科长震惊又愤怒的脸,看到周围那些或同情或怀疑的目光……
不能乱。
绝对不能乱。
顾湘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腥甜。疼痛让她更加清醒。
她知道,赵曼丽这是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,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,用最恶毒的方式毁掉她。
如果她此刻崩溃、失态、痛哭辩解,那就正中赵曼丽下怀,只会让场面更混乱,让她的指控看起来更真实。
她必须冷静。必须反击。
“赵曼丽同志!”
顾湘的声音响起,不大,甚至有些微的颤抖,但却奇异地穿透了礼堂里的窃窃私语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。
所有人都看向她。
只见她缓缓站起身,尽管脸色依旧苍白,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颤,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,眼神清亮而坚定,直直地看向过道上的赵曼丽。
“你说你有证据。”顾湘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,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,“那么,请你现在,当着所有领导和同志的面,把证据拿出来。”
“一条一条,说清楚。”
“我顾湘行得正,坐得端,不怕任何污蔑。”
“但如果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,只是在这里空口白牙、血口喷人,那么,我就要控告你诽谤、诬陷,破坏军属声誉,干扰重要会议!”
她的回应,冷静,有力,直接将问题拉回原点——证据。
而不是陷入情绪化的争吵。
赵曼丽被顾湘这出乎意料的冷静震了一下,但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
她深吸一口气,打开皮包,从里面掏出几张折叠的纸,还有一张照片。
她举起那张照片,朝向主席台和观众席的方向晃动:“大家看!这就是证据!”
“这是顾湘在省城师范大学学习期间,和陌生男同志举止亲密的照片!”
“那个时候,她才刚结婚没多久吧?就做出这种事!”
照片有些距离,看不太真切,但似乎是一男一女并肩走在校园里的背影或侧影,角度有些暧昧。
“还有!”赵曼丽又抖开那几张纸,“这是我通过关系,从省城那边了解到的情况反映!”
“有人亲眼看见顾湘在校外和不同男同志出入,行为不检点!”
“她肚子里的孩子,时间根本对不上!秦营长那段时间正好在外参加封闭集训,怎么可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