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洞的秘密像一颗被小心翼翼埋藏的种子，只在两个少年心照不宣的对视中悄然生长。
萧彻依旧沉默，依旧习惯性地低垂眼帘，但在御书房那个角落，当沈砚靠近时，他身上那层坚冰般的隔膜，似乎融化得越来越快。
他甚至开始会主动将沈砚“不小心”多带的点心默默收好，会在沈砚被周老太傅刁难提问时，指尖无意识地在书上划过答案的位置。
沈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，颇有种“吾家幼苗初长成”的欣慰感。虽然这棵幼苗依旧瘦弱，但总算不再是完全缩在壳里了。
然而，属于沈砚自己的“麻烦”，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。
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。
沈砚在卫国府自己的小院里，折腾了半天如何改进他那个失败的自动翻书装置未果后，唉声叹气地被观墨催着洗漱睡下。
窗外月色朦胧，树影婆娑。
他睡得很沉，直到梦境深处，一团模糊的、温暖的光晕毫无预兆地出现。
那光晕没有具体的形状，仿佛一团流动的、柔和的金色雾气，悬浮在他意识的中央，它并不刺眼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。
紧接着，一个机械的、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，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，清晰得如同耳语，却又带着某种非人的空洞：
【检测到适配灵魂波动…】
【环境扫描…确认坐标…大晏王朝…】
【治国辅臣系统…开始初步绑定…】
【能量不足…界面加载10%…】
【发布初始引导任务：获得当前王朝最高统治者（永熙帝）的真心赞赏。】
【任务时限：无】
【任务奖励：潜能激发 - 过目不忘（初级）】
沈砚在梦中皱紧了眉头。
什么玩意儿？系统？绑定？任务？这都什么跟什么？
他试图在梦里大喊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；想挥手驱散那团光，身体却动弹不得。
那机械的电子音和模糊的光晕，与他所知的任何梦境都截然不同，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规则感。
【重复：初始引导任务 - 获得永熙帝真心赞赏。】
【任务奖励：过目不忘（初级）】
光晕和声音再次强调后，开始缓缓消散，如同退潮般从他梦境中撤离。
沈砚猛地从床上坐起，额头沁出一层薄汗，心脏怦怦直跳。窗外，天刚蒙蒙亮。
“什么怪梦……”他喘着气，揉了揉额角，只觉得莫名其妙。
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？
难道是自己白天总琢磨着怎么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，好更好地罩着萧彻，所以才做了这么个荒诞的梦？
他甩甩头，试图将那个诡异的“系统”和“任务”抛在脑后。
观墨进来伺候他起身，准备入宫。
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。
直到他坐在马车里，习惯性地想摸出那本《论语》随便翻翻，打发时间时，手指刚触到书页，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他并没有打开书，但书里的内容，那些之乎者也的句子，就像是早已刻印在他脑海里一样，清晰地浮现出来。
从开篇的“学而时习之”到末尾的“不知命，无以为君子也”，一字不差，甚至连周老太傅在某些句子旁做的注解，他都记得一清二楚！
沈砚彻底愣住了。
他猛地掀开车帘，对着清晨街道旁店铺的招牌望去——“张氏布行”、“李记茶庄”、“王氏药铺”……
目光扫过，那些字迹仿佛瞬间烙印般清晰地留在脑海里，闭上眼也能浮现。
过目不忘？
那个梦……是真的？！
那个所谓的“治国辅臣系统”，那个莫名其妙的任务……还有这提前支付的“奖励”？
一股寒意夹杂着巨大的荒谬感，从脊椎骨窜了上来。
他原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穿越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国度，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罢了。
没想到竟然还有系统这种小说里才存在的事情发生。
辅臣系统？辅佐谁？萧彻吗？可为什么是他呢？
无数的疑问瞬间塞满了他的脑袋。
马车在宫门前停下，沈砚魂不守舍地下了车，连引路内侍对他行礼都忘了回应。
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平板的声音和眼前这不可思议的“能力”。
在御书房偏殿坐下时，他的异常连身边的萧彻都察觉到了。
“沈砚？”萧彻小声唤他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，“你……脸色不太好。”
沈砚回过神，看着萧彻清澈中带着关切的眸子，混乱的心绪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些。
他扯出一个笑容，低声道：“没事，就是昨晚没睡好，做了个……怪梦。”
他不能告诉萧彻系统的事，这太离奇，也太危险，但他隐隐感觉到，这个系统的出现，似乎与他许下的“守护”诺言，有着某种未知的关联。
周老太傅今日讲解《论语》中的“为政”篇，讲到一半，照例开始提问。
他目光扫视一圈，大概是觉得沈砚今日格外安分，有心考量，便点了他的名字。
“沈世子，‘道之以政，齐之以刑，民免而无耻’一句，何解？”
若是往常，沈砚少不得要绞尽脑汁，或者插科打诨蒙混过去。
可今天，他脑海中关于这一句的所有注解、周老太傅往日讲过要点、甚至他自己某些零散的思考，都清晰无比地涌现出来。
他站起身，略一沉吟，便条理清晰、引经据典地将释义阐述出来，不仅涵盖了太傅所讲，还略微引申了一些自己的理解，虽谈不上多么惊才绝艳，但比起他平日表现，已是天壤之别。
殿内一片安静。
大皇子萧铭挑了挑眉，似乎有些意外，三皇子萧锐也投来讶异的一瞥。
周老太傅更是惊得忘了捻胡须，他执教多年，对这位卫国公世子的“底细”再清楚不过，今日这是……开窍了？
他狐疑地打量着沈砚，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作弊的痕迹，却只看到一片平静。
最震惊的莫过于萧彻。
他仰头看着身边侃侃而谈的沈砚，小嘴微微张着，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眸子里，充满了纯粹的惊讶和……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崇拜。
阿砚他……原来这么厉害吗？
沈砚坐下时，手心微微出汗，他并非紧张，而是激动。
这过目不忘的能力，竟然是真的！那个系统……虽然来历不明，目的成谜，但这“奖励”确实实实在在的！
他下意识地抬眼，望向皇宫深处，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宫殿方向。
获得皇帝的真心赞赏……
这个任务，似乎……也不是完全不可能？
一个模糊的计划，开始在他心中成形。他需要机会，一个能在皇帝面前合理展现价值，却又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和刻意的机会。
他看了一眼身边依旧处于震惊中的萧彻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。
不管这系统是什么来路，既然给了他这样的能力，他就要好好利用。
为了他自己，也为了他承诺要守护的这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