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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枢，京都地下三百米，一号战略指挥中心。
这里的空气恒定在二十一摄氏度，湿度百分之四十五，带着一股设备散热系统和过滤循环后特有的、冰冷而纯净的味道。
龙一正端着一杯温热的枸杞水，看着面前全息屏幕上滚动的、关于全国各地灵异事件能量波动的实时数据流。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，枯燥，且乏味。这才是他喜欢的工作节奏。
手机的震动有些突兀。
看到屏幕上跳动的“苏九”两个字，龙一的眼皮也跟着跳了一下。这位爷，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。
他走到一个隔音的角落，划开接听键。
“喂？苏九？”
“是我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，但很平稳，“有个事，得跟你们天枢通报一下。”
龙一心里咯噔一声，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。来了。
“你说。”
“我刚刚，把源界最大的那个渗透点，给堵上了。”
龙一愣住了。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是：什么渗透点？哪个最大的？我们怎么不知道？
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发问，苏九的下一句话已经传了过来。
“顺便，还跟他们的总公司cEo，开了一次远程视频会议。”
“噗——”
龙一一口枸杞水直接喷在了面前的防弹玻璃上，咳得惊天动地。什么玩意儿？总公司cEo？远程视频会议？这都什么跟什么？他现在严重怀疑苏九是不是在哪座山里信号不好，出现了什么离奇的串线。
“咳咳……苏九，你再说一遍？什么会议？”
“会议的主要内容是……”电话那头的苏九顿了顿，用一种陈述事实的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，清晰地说道：“他们单方面，向我们宣战了。”
龙一的咳嗽声戛然而止。
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，耳朵里只剩下自己“咚咚咚”的心跳声，像是战鼓在擂。
他缓缓地，一帧一帧地，把手机从耳边拿开，低头看了一眼屏幕，确认上面的名字确实是“苏九”，而不是什么国际诈骗电话。
然后，他听到了电话里传来苏九的声音：“喂？还在吗？信号不好？”
“在……在！”龙一的声音都变了调，“你等一下！千万别挂！我……我马上找人来听！”
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了角落，连滚带爬地扑向了指挥中心最深处的那扇厚重合金门，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门上的紧急通讯按钮。
“一级警报！一级警报！接通‘天元’专线！快！”
十分钟后。
天枢最高级别的“天元会议室”里，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。
全息投影的会议桌旁，坐着三位老人。为首的一位，肩上没有将星，但身上那股金戈铁马的铁血之气，却比任何将领都要浓烈。他便是天枢的定海神神，代号“玄武”的老人。
龙一正襟危坐，脸色煞白，在他的面前，一个音频播放设备正忠实地复述着刚才那段足以载入史册的通话。
“……他们单方面，向我们宣战了。”
当苏九那平淡无奇的声音落下时，会议室里落针可闻。
“荒唐！”左手边，一位戴着金丝眼镜，气质儒雅，代号“朱雀”的老人率先开口，眉头紧锁，“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，几句不知真假的话，就启动了‘天元’级别的会议？”
龙一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，他张了张嘴，却不知该如何辩解。因为这事听起来，确实太荒唐了。
“不。”
一直沉默的“玄武”突然开口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全息屏幕上的一副世界地图。在那地图之上，一个原本被标记为最高威胁等级“绝密-深红”的光点，就在十几分钟前，毫无征兆地……熄灭了。
这个光点，正是天枢耗费了无数资源，牺牲了三位顶级特工，才勉强定位到的，疑似源界最大渗透点的坐标。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制定出初步的探测计划。
“‘烛龙’系统刚刚传回数据。”坐在右侧，一直闭目养神，代号“白虎”的老人也睁开了眼，他的声音沙哑而有力，“全球范围内，所有与‘深红’光点同源的能量波动，在同一时间，衰减了百分之七十三。能量潮汐……退去了。”
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死寂。
如果说苏九的电话是点燃引线的火星，那“烛龙”系统传回的数据，就是一颗不容置疑的核弹，在三位大佬的脑海里轰然引爆。
这意味着什么？
这意味着苏九说的，很可能是真的。
他一个人，在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，单枪匹马，就把天枢视为心腹大患的源头，给按死了。
“他说的……那个‘远程视频会议’……”“朱雀”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“玄武”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，落在了龙一身上，眼神锐利如鹰：“龙一，把你所知道的，关于苏九的一切，一个字不漏地，全部说出来。从他第一次进入我们的视野开始。”
龙一不敢有丝毫隐瞒，从古宅秘符，到鬼王抬棺，再到他硬闯遗址……所有关于苏九的资料，事无巨细，全部被他倾倒而出。
三位老人静静地听着，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凝重，逐渐变成了震惊，再到最后，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茫然。
他们发现，自己引以为傲的情报系统，自己手中掌握的庞大国家机器，在这个名叫苏九的年轻人面前，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，在仰望一个成年人。
他们还在为解决一个A级灵异事件焦头烂额时，人家已经开始处理“世界级”的灾难了。
他们还在讨论如何“接触”、“观察”、“引导”苏九时，人家已经和所谓的“神明”，掰上了手腕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“朱雀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，他靠在椅背上，摘下眼镜，揉着眉心，脸上满是苦涩的笑意，“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。我们总想把他纳入我们的体系，用我们的规则去衡量他，去限制他。我们就像一群研究蚂蚁的生物学家，试图去理解一只……闯入实验室的哥斯拉。”
“他不是我们的棋子，也不是我们的武器。”“白虎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，“他是……另一个变量。一个独立于我们认知之外的，决定战局走向的变量。”
“玄武”缓缓站起身，他走到巨大的全息地图前，看着那片广袤的土地。
“从现在开始，调整对苏九的战略等级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撤销所有对他的监控和试探。所有部门，所有资源，向他进行无上限倾斜。他的要求，就是最高指令。他的意志，就是我们的行动方针。”
“我们的任务，不再是引导他，而是不惜一切代价，辅助他，支持他。”
“他不是战略核心的候选人。”
“玄武”转过身，目光如炬，扫过另外两人。
“他就是战略核心。”
一道前所未有的指令，从这个地下三百米的指挥中心，迅速传达到了天枢的每一个角落。整个庞大的国家玄学机构，都因为一个人的名字，而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，疯狂运转起来。
而此刻，事件的中心，苏九，正靠在青禾的肩膀上，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宁静。
他能感觉到，那些原本还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自己身边的窥探感，在这一刻，如潮水般尽数退去。
他笑了笑，知道自己那通电话，起作用了。
就在这时，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。
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、加密过的号码，但归属地，是京都。
苏九接通了电话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，却中气十足的声音，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、试图表现出平等的客气。
“是苏九……先生吗？”
苏九挑了挑眉。
“我是。”
“你好，我是玄武。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，似乎在斟酌用词。
“首先，我代表天枢，代表这片土地，感谢你所做的一切。”
“然后……我们，需要谈谈。”
老人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请求，一丝郑重，还有一丝……无法掩饰的，对于未知的敬畏与期盼。
“关于……这场战争，我们该怎么打。”
ps：如果你是苏九，面对天枢最高领导人近乎“请示”的姿态，你会选择先提条件，还是先谈正事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