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九章 血咒生门
祁连山的风裹着松针的冷香,卷过青石寨的断壁残垣。秋龙靠在祠堂的门槛上,后背的灼痛还在一阵阵钻心,那道被雕像红光灼伤的伤口,泛着青黑色的边缘,像是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皮肉下蠕动。凌霜蹲在他身边,指尖捏着一张纯阳祛煞符,符纸贴着伤口时,滋滋地冒着白烟,疼得秋龙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阴煞,是血咒。”凌霜的声音沉得像浸了冰水,她撕下秋龙作战服的袖子,露出那片溃烂的皮肉,“九菊一派的邪术里,有一种‘暗主血契咒’,以活祭的精血为引,以雕像为媒,中咒者的阳气会被一点点蚕食,最后变成行尸走肉,成为暗主的傀儡。”
秋龙咬着牙,从衣兜里掏出那颗血红宝石,指尖刚碰到宝石,伤口的灼痛就骤然加剧,宝石表面竟渗出了一丝极淡的黑血,像是在贪婪地吸食他的阳气。“这宝石和玄龟玉佩的图案一样,绝不是巧合。”他盯着宝石上那道玄龟纹路,突然想起张专员临走前说的话——暗主族群蛰伏千年,一直在寻找三样东西:龙符、龟佩、生门图。
“生门图……”秋龙喃喃自语,目光扫过祠堂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。那些名字是用朱砂写的,历经多年却依旧鲜红,像是刚淌上去的血。而在名字的最下方,除了青禾的名字,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,是用当地的羌语写的。
队伍里的通讯员小王是祁连本地人,懂点羌语,他凑过来瞅了半晌,脸色突然白了:“秋科长,这行字的意思是……庚子年,血月降,生门开,活人葬。”
庚子年。
秋龙的心脏猛地一沉。他记得很清楚,上一个庚子年,正是光绪二十六年,也就是1900年。那一年,八国联军侵华,京城沦陷,而在祁连山深处,据说发生过一场羌寨灭门案——一个叫“黑松寨”的羌人村寨,一夜之间三百多口人全部暴毙,死状和青石寨的村民一模一样,七窍流血,面带诡笑。
“黑松寨……”秋龙猛地抬头,看向寨外那片连绵的黑松林,“小王,黑松寨是不是就在那片林子里?”
小王点头如捣蒜,声音都在发颤:“是!老一辈的人说,黑松寨是禁地,那里的松树都是用血浇出来的,晚上会发出鬼哭的声音。而且……而且光绪二十六年的那个庚子年,确实出现过血月,红得跟泼了血一样,亮了整整三天三夜。”
凌霜的脸色也变了:“九菊余孽的邪术,向来和天象挂钩。血月降,生门开——他们是想借着血月的阴气,打开生门?可生门到底是什么?”
就在这时,缩在角落里的青禾突然开口了。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,却带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寒意:“生门是……是活人的坟。我奶奶说,黑松寨的地下,埋着一座羌人祭坛,祭坛下面,就是生门。”
青禾的话,让整个祠堂陷入了死寂。只有风穿过破窗的呜咽声,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。
秋龙站起身,将血红宝石和玄龟玉佩、秦岭龙符揣在一起。三物相触的瞬间,龙符突然发烫,金龙虚影从符中盘旋而出,龟佩则泛起一层幽蓝的光,玄龟虚影缓缓浮现。而那颗血红宝石,竟像是被激活了一般,射出一道红光,直直地射向祠堂的地面。
“轰隆——”
一声巨响,祠堂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,缝隙里涌出一股浓郁的阴煞之气,夹杂着一股陈年的血腥气。众人低头看去,只见缝隙下方,竟露出了一截青石板,石板上刻着的图案,正是羌人特有的羊头图腾。
“是羌人祭坛的石板!”小王失声惊呼,“我爷爷说过,羌人的祭坛,都刻着羊头图腾,那是他们的守护神!”
秋龙当机立断:“凌霜,你带两个人,护送青禾回营地,顺便把这颗宝石送回去化验。山狼,你带一队人,跟我下祭坛!”
“不行!”凌霜一把拉住他,指着他后背的伤口,“你中了血咒,下去就是送死!而且九菊余孽肯定还有后手,这祭坛就是个陷阱!”
“陷阱也得闯。”秋龙的目光异常坚定,“青石寨和黑松寨的灭门案,都是九菊余孽搞的鬼。他们用了上百年的时间,在祁连山布下这个局,就是为了打开生门。我们现在退一步,就是把整个祁连山,甚至整个西北,都推到暗主的爪牙里。”
他拍了拍凌霜的肩膀,将玄龟玉佩摘下来,塞到她手里:“这个你拿着,龟佩能驱邪避煞,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。记住,一旦我出事,立刻通知总部,封锁祁连山,绝不能让生门打开。”
凌霜的眼眶红了,却没有再劝。她知道秋龙的脾气,一旦决定的事,八头牛都拉不回来。她只能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匕首,塞进秋龙的手里:“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,淬过百年桃木的纯阳之气,能斩阴煞,破血咒。小心点。”
秋龙点点头,转身看向山狼:“带足破邪弩箭和纯阳符,跟我下去!”
山狼应了一声,立刻招呼队员们准备。秋龙则走到青禾身边,蹲下身,摸了摸她的头:“青禾,你告诉哥哥,祭坛下面有什么?”
青禾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,却还是小声说道:“奶奶说,祭坛下面有血池,池里泡着羌人的先祖牌位。还有……还有一道罚咒,是羌人先祖设下的,专门用来对付擅闯生门的人。罚咒的名字,叫羊首噬魂。”
羊首噬魂。
光听名字,就让人不寒而栗。
秋龙深吸一口气,握紧桃木匕首,率先跳进了地面的缝隙里。缝隙下面是一道陡峭的石阶,石阶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,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。队员们举着手电筒,紧随其后,光柱在黑暗中晃动,照亮了四周的石壁。
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羌人壁画,记录着羌人的迁徙、祭祀和战争。秋龙边走边看,越看越心惊。壁画的最后一幅,画的是血月当空,羌人祭司将三百名族人的鲜血,注入地下血池,而血池中央,赫然是一道玄龟形状的门——那应该就是生门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秋龙恍然大悟,“九菊余孽想要打开生门,就必须用活人的精血,唤醒羌人先祖的罚咒。而青禾,就是他们选中的最后一个祭品!”
话音未落,石阶突然到了尽头。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,溶洞中央,果然有一个方圆数十丈的血池。血池里的血早已凝固,变成了暗黑色,池底泡着数百块羌人先祖的牌位,牌位上刻着羊头图腾,在手电筒的光柱下,闪烁着诡异的绿光。
而在血池的中央,矗立着一道巨大的石门。石门上刻着玄龟纹路,和玄龟玉佩、血红宝石上的图案,一模一样!
“生门!”山狼低呼一声,举起了破邪弩。
就在这时,溶洞的四周突然亮起了幽幽的绿光。数十个穿着白色和服的九菊教徒,从黑暗中走了出来,他们的脸上都戴着青铜面具,手中握着刻着菊花符文的弯刀。而在教徒的最前方,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,老者的脸上没有戴面具,脸上布满了菊花形状的疤痕,眼神阴鸷得像毒蛇。
“秋龙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老者的声音沙哑刺耳,带着一股浓浓的日语口音,“我是九菊一派的菊川长老,菊池月,是我的孙女。”
秋龙的瞳孔骤缩。菊池月的爷爷!难怪这些九菊教徒的实力,比之前遇到的要强上数倍!
“你们用两个村寨的人命,布下这个百年大局,就是为了打开生门?”秋龙握紧桃木匕首,金龙虚影在他周身盘旋,龙符的纯阳之力,驱散了周围的阴煞之气。
菊川长老冷笑一声,抬手一挥。数十名九菊教徒立刻举起弯刀,朝着秋龙一行人扑了过来。弯刀带着阴煞之气,划破空气,发出咻咻的声响。
“动手!”秋龙一声令下,队员们立刻扣动扳机。破邪弩箭带着纯阳之力,射向九菊教徒。弩箭穿透教徒的身体,炸开一团金色的火焰,教徒们发出凄厉的惨叫,身体瞬间化作黑雾,消散在空气中。
但九菊教徒的数量太多了,前仆后继地扑上来,像是无穷无尽。秋龙挥舞着桃木匕首,匕首上的纯阳之气,将靠近的教徒一一斩灭。他的后背伤口还在疼,血咒的力量在一点点蚕食他的阳气,让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。
“秋科长,小心!”山狼大喊一声,猛地扑过来,替秋龙挡下了一刀。弯刀划破了山狼的胳膊,黑血瞬间涌了出来,山狼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——他也中了血咒!
秋龙红了眼,怒吼一声,左手掏出秦岭龙符,右手握紧桃木匕首,朝着菊川长老冲了过去。“老东西,拿命来!”
菊川长老不闪不避,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。他抬手一挥,血池中央的石门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。石门上的玄龟纹路,竟像是活了一般,缓缓转动起来。
“血月虽未到,但有青禾这个至纯至阳的活祭,再加上你们这些道门中人的精血,足够打开生门了!”菊川长老狂笑起来,“秋龙,你以为你是在阻止我?不,你是在帮我!你的龙符,你的龟佩,都是打开生门的钥匙!”
秋龙猛地一愣,这才发现,自己的龙符和菊川长老手中的血红宝石,正在产生共鸣。龙符的金光和宝石的红光,交织在一起,射向石门。石门上的玄龟纹路,转动得越来越快,发出轰隆隆的巨响。
“不好!”秋龙暗道一声糟糕,想要收回龙符,却发现龙符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住了,根本收不回来。
就在这时,血池里的先祖牌位突然炸开,数百道绿光从牌位中射出,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羊首虚影。羊首虚影的眼睛是血红色的,张开血盆大口,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——这就是羌人先祖的罚咒,羊首噬魂!
羊首虚影的目标,不是秋龙,也不是九菊教徒,而是菊川长老!
“不——!”菊川长老脸色剧变,想要躲闪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羊首虚影一口咬下去,菊川长老的身体瞬间被撕碎,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,就化作了一滩黑血。
紧接着,羊首虚影的目光,落在了秋龙的身上。
秋龙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他能感觉到,羊首虚影身上的力量,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阴煞都要强。那是羌人先祖积攒了百年的怨气,是专门用来对付擅闯生门的人的罚咒!
“秋科长,快撤!”山狼大喊着,举起破邪弩,朝着羊首虚影射去。但弩箭射到羊首虚影身上,就像是泥牛入海,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。
羊首虚影张开血盆大口,朝着秋龙扑了过来。一股浓郁的怨气,瞬间将秋龙包裹住,让他动弹不得。他的眼前开始发黑,阳气在飞速流逝,后背的伤口疼得像是要裂开。
“难道……就要死在这里了吗?”秋龙的意识开始模糊,他的目光,落在了手中的桃木匕首上。匕首上,还残留着凌霜爷爷的纯阳之气。
凌霜的叮嘱,青禾的眼神,队员们的呐喊……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闪过。
“我不能死!”秋龙猛地怒吼一声,咬破舌尖,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匕首上。“道门弟子,以血为引,以魂为祭,斩!”
这是道家秘术,血魂斩,以自身精血和魂魄为引,激发法器的全部力量,同归于尽的招式!
桃木匕首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金光,金光中,隐隐有一道桃木老祖的虚影浮现。匕首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,朝着羊首虚影的头颅斩去!
“轰隆——!”
一声巨响,整个溶洞都在剧烈地晃动。羊首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,头颅被斩落,化作无数道绿光,消散在空气中。而秋龙,则因为耗尽了精血和阳气,眼前一黑,直直地倒了下去。
在他失去意识前,他看到石门上的玄龟纹路,停止了转动。生门,没有打开。
溶洞的上方,传来了凌霜的呼喊声。
“秋龙!秋龙!你怎么样了?”
秋龙想回答,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他的意识,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,秋龙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他躺在营地的帐篷里,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。凌霜坐在他的身边,眼睛红红的,像是哭过。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,洒在他的脸上,暖洋洋的。
“你醒了!”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她伸手摸了摸秋龙的额头,“太好了,你终于醒了!”
秋龙张了张嘴,声音沙哑得厉害:“生门……关上了吗?”
“关上了。”凌霜点了点头,递给秋龙一杯温水,“你用血魂斩破了羊首噬魂的罚咒,石门就自动关上了。总部的人已经封锁了黑松寨,血池和祭坛都被炸毁了。青禾也安全了,她被送到了孤儿院。”
秋龙松了一口气,刚想说话,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发烫。他低头看去,只见玄龟玉佩和秦岭龙符,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胸口。而在玉佩和龙符的旁边,放着那颗血红宝石。
宝石上的玄龟纹路,竟然淡了许多,而玉佩和龙符上的纹路,却变得更加清晰了。
凌霜注意到了他的目光,轻声说道:“化验结果出来了。这颗宝石,是用羌人先祖的骨血炼制的,里面藏着九菊一派的血咒。但你用道家秘术斩破罚咒的时候,纯阳之力净化了宝石里的血咒,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玉石。”
秋龙拿起宝石,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玄龟纹路。他突然想起,张专员说过,暗主族群一直在寻找龙符、龟佩、生门图。现在龙符和龟佩在他手里,生门被关上了,那生门图呢?
“对了。”凌霜像是想起了什么,从背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,“这是在菊川长老的尸体上找到的。你看看。”
秋龙接过图纸,展开一看,瞳孔骤然缩紧。
图纸上画着一幅地图,地图的中央,是祁连山的轮廓。而在地图的右下角,画着一个玄龟形状的标记,标记旁边,写着一行小字——生门图,藏于龙龟穴。
龙龟穴。
秋龙的心脏猛地一跳。他想起了玄龟玉佩上的记载,龙龟穴,是上古时期龙龟神兽的葬身之地,那里藏着天地间的阴阳之气。
看来,九菊余孽的阴谋,并没有结束。
生门图还在,暗主族群还在。
这场战争,才刚刚开始。
秋龙握紧了手中的图纸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。他看向帐篷外,祁连山的山峰在阳光的照耀下,显得格外巍峨。而在那山峰的深处,似乎有一双眼睛,正在静静地注视着他。
风穿过帐篷的缝隙,带来了松针的冷香。秋龙深吸一口气,缓缓站起身。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但他的眼神,却无比坚定。
“通知总部。”秋龙的声音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我要去龙龟穴。”
凌霜看着他,点了点头,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。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帐篷外,阳光正好。祁连山的风,吹得猎猎作响。
一场新的冒险,又即将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