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福尔轻轻按住老人冰凉的手，另一只手将枕头垫得更高些，温声道：“王叔，你不要着急，我们不走。”
他指腹擦过老人手背上的输液贴，动作轻柔得像是安抚受惊的孩子，“这里有监控，门外还有保安轮班守着，没人能再伤害你。”
王红梅见状也快步上前，将买的一碗小米粥打开，勺子在碗边轻轻刮去多余的汤汁：“王叔，医生说你得吃点流食。”
她坐在病床边，声音带着哄小孩的耐心，“你看这粥熬得黏糊糊的，咱们先吃两口，有力气了才能把坏人都抓起来，对吧？”说着用勺子舀起一勺，轻轻吹凉后递到老人唇边。
王启铭吃了几口小米粥，连连道谢。
李福尔从背包里掏出平板，打开了记事本：“王叔，你是怎么昏迷的？”
王启铭心有余悸地说道：“高董事长让我给他整理一下公司的一些财务资料，所以我就留在公司加班了。谁能想到，就在我专心工作的时候，突然有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闯了进来！他们二话不说，就像个恶魔一样，强行给我灌下了好多的安眠药，我根本来不及反抗啊！然后，他们就像幽灵一样，迅速地离开了现场。我当时吓坏了，脑子一片空白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紧给你打电话。谢天谢地，你们来得够快，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！”
李福尔皱起眉头，追问道：“那些人有没有说什么？或者留下什么线索之类的？”
王启铭摇了摇头，一脸惊恐地回答道：“没有，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说让我乖乖吃药，不会伤害我，就是那种很暴力的感觉，让人不寒而栗。我感觉他们好像只是来完成一个任务，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。”
王红梅又拧了把温热的毛巾，仔细擦拭老人额角的虚汗：“您就安心养病，有什么需求按床头这个呼叫铃。”
她指着墙上的红色按钮，嘴角勾起安抚的笑意，“我和福尔轮流守着，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见人。”
王启铭猛地回过神来，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姑娘身上，疑惑地问道：“姑娘，你是？”
王红梅微微一笑，轻声回答道：“我是王红梅，李福尔的助理，同时也是高辉集团的员工。”
王启铭闻言，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，他凝视着王红梅，似乎对她的话有些难以置信，追问道：“你说的可是真的？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公司里见过你呢？”
王红梅见状，连忙解释道：“王总，我才刚刚到公司没多久，可能您之前没有注意到我。不过，我确实是高辉集团的一员，在综合管理部的档案室里工作，这一点绝对不会有假。”
在两人絮絮叨叨的宽慰声里，王启铭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，凹陷的眼窝里泛起湿润的水光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，王启铭的妻子面带微笑来了。
见到李福尔和王红梅后，向两人微微颔首表示谢意，然后温柔地说道：“真是太感谢你们了，对启铭的照顾和关心。不过现在我来了，你们就放心地回家去吧，我会好好照顾他的。”
王启铭也连忙附和着妻子的话，对两人说道：“是啊，你们也累了一天了，赶快回家休息吧。等我身体好一些，一定请你们吃饭，好好谢谢你们！”
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，但透露出的真诚让人无法拒绝。
李福尔和王红梅本想再坚持留下，但拗不过张启铭夫妇的好意，只好起身准备离开。
就在两人即将推开病房门时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唤。
“福尔，你等一下。”王启铭挣脱老婆的手臂，扶着墙壁缓缓转身。老人苍白的脸上沁着细密的汗珠，病号服的领口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。
李福尔：“王叔，您别乱动，有什么事坐着说。”
王启铭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门框，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：“昨晚上……急诊室的医药费，一共花了多少钱？”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喘息，输液管随着动作在胸前摇晃。
“真没多少钱。”李福尔快步上前扶住老人颤抖的肩膀，“您安心养病，这钱就当我孝敬您的。”他刻意放轻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。
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王启铭妻子突然攥紧了帆布包带，原本挂在嘴角的温柔笑意瞬间凝固。她上前半步，眼角的细纹里蓄满感动，伸手紧紧抓住李福尔的手腕：“福尔啊，我们老王总说你是个实心眼。阿姨知道你心疼他，可这钱必须得还。”
她摸出手机的动作带起一阵风，“快说个数，阿姨现在就转给你。”
李福尔听完，脚步顿了顿。
“阿姨，不用了，真的。”王红梅轻声说道。
“哎呀，你们这两个孩子，真的是固执，你们不说数，那我就先给你们两千。”
王启铭妻子说着，从包里拿出两千现金交给了李福尔，“福尔快点收下吧。”
李福尔推辞不过，无奈只能收下了。
两人走出医院大门，李福尔突然说道：“红梅，咱们回家吧。”
王红梅点了点头，可刚走几步，她却停下了，眼神变得锐利。
“福尔，你有没有觉得王叔妻子的反应很奇怪。哪有刚见面就非要还钱，还直接给现金的，不是应该关心丈夫吗？”
李福尔思索片刻，也觉得事有蹊跷。“难道他们在隐瞒什么？”
李福尔带着王红梅又悄悄回到了医院。他们躲在病房外，隐隐约约听到张启铭夫妇的对话。
“老王，你为何非要与高振宁对着干，还非要去帮助快要入土的人？”王启铭妻子压低声音问道。
听到妻子的话，王启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浑浊的痰液在喉间翻涌，憋得灰白的脸泛起病态的潮红。
“唉，你别管了。”他挥开妻子递来的温水杯，金属杯盖磕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，“高辉集团那些烂摊子，我不能坐视不管......”话音未落又被一阵咳嗽截断，枯瘦的脊背在病号服下高高弓起，像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