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高小羽带着人往另一条生产线走去，王红梅低声道：“笙勉，这也太巧了。”
高笙勉没说话，目光落在吴晨阳慌忙收拾的背影上，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。
高小羽来验收？中伟电子的元件采购明明归我们部门管，跟他高小羽负责的项目八竿子打不着。
他抬眼看向高小羽的方向，对方正背对着他跟技术员说着什么，肩膀微微耸动，像是在笑。
“继续看吧。”高笙勉收回目光，语气平静，“别让不相干的人，影响了正事。”
郭中伟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眼神里带着了然：“走，带你去看检验车间，那边刚出了台样品机，效果不错。”
车间里的机器依旧轰鸣，地上的狼藉很快被清理干净，仿佛刚才的混乱从未发生。但高笙勉知道，这只是个开始——高小羽既然来了，就绝不会只做个“巧合”的看客。
他们一行人走进检验区域，机器运转的轰鸣声扑面而来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。
原本应该高效运转的在线检测设备此刻都静悄悄的，指示灯黯淡无光，显然是出了故障。
车间里的工人们正围着流水线，手里拿着放大镜和检测记录表，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传送带上的零件，全靠目视仔细检查，进度明显慢了不少。
郭中伟皱了皱眉，快步走到车间负责人面前，指了指那些停摆的设备，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地问道：“张工，这在线的检测设备怎么回事？好好的怎么都停了？”
负责人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歉意，搓了搓手解释道：“郭总，这事儿怪我们没盯紧。刚才陈姐在调试设备参数的时候，不小心误操作把系统程序给删掉了，现在技术部正在紧急恢复，估计还得等一阵子才能好。”
郭中伟把手里的明细表“啪”地摔在操作台上，眉头拧成个疙瘩，声音里带着火：“你们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！”
他扫了眼旁边站着的几个工人，语气更冲了，“从早上到现在，包装错规格、贴错标签，连机器参数都调不对，处处犯错！是不是觉得这活儿太轻松，都不想干了？”
负责人赶紧上前一步，脸上堆着歉意，连连摆手：“厂长您别生气，实在对不住！”
他擦了擦额角的汗，解释道，“今天订单突然加了三成，临时调的人手还没熟手带，工人从早忙到晚没歇脚，实在是顾不过来才出了岔子。您放心，我们这就返工，保证天黑前都弄利索，绝不再出纰漏！”
郭中伟气愤的说道：“再干不好，就换人。”
负责人直起腰擦了把汗，冲郭中伟保证：“您放心，我们已经把出错的环节重新捋了三遍，每个岗位都加了人复核，绝对不会再出岔子。”
郭中伟走到流水线末端，随手拿起一件成品翻看，眉头微蹙：“包装边角还是有点歪，这种细节客户一眼就能看出来，返工！”
“是是是，”负责人赶紧招呼包装组，“把最后这几箱全拆了重包，注意边角对齐，封条要贴得笔直！”他转头又对郭中伟解释，“这批包装材料有点硬，工人手都磨红了，刚才没顾上细查，是我的疏忽。”
郭中伟放下手里的货，语气稍缓：“干活得有干活的样子，累不是出错的理由。客户要的是质量，咱们拿不出像样的东西，下次谁还敢下单？”
角落里传来工人的声音：“厂长，这批重包完了，您过目！”
负责人连忙迎上去，捧着成品递过去：“您看这次怎么样？”
郭中伟捏着包装盒的边角转了半圈，眉头依旧没舒展——虽然比刚才歪歪扭扭的样子强了些，但封口处的褶皱还是没压平，边角也透着股仓促的毛躁。
他刚要抬眼喊“重新包”，喉咙里的话却被一声沉稳的男声打断。
“厂长，我觉得问题不在手劲，是包装的顺序错了。”
说话的是一直蹲在一起旁默不作声的李建仁，他手里捏着张废包装纸，指着折痕处解释：“现在是先折长边再压短边，材料硬的话容易较劲，边角自然会歪。不如先把底部折痕预压三遍，让纸筋松透，再先短边后长边，最后用压板推一下封口，保准平展。”
郭中伟愣了愣，盯着他手指的位置想了想，突然抬手拍了下操作台：“有道理！我怎么没想到这层？”
他上下打量着李建仁，眼里的火气散了大半，多了几分赞许，“集团的人脑子转得快，观察也细，是块干技术的料！”
负责人连忙让工人按李建仁说的法子试包，果然，新出来的包装盒边角挺括，封口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一样。
郭中伟拿起一件掂了掂，嘴角终于松了点弧度：“这才叫合格的活儿。”他瞥了眼负责人，“学着点，遇到问题别光想着埋头蛮干，得找窍门。”
李建仁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，挠挠头又蹲回了自己的位置，手里拿笔的动作却比刚才更麻利了。
车间里的气氛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机烘暖了些，连机器运转的声响都仿佛顺耳了许多。
车间里的忙乱像退潮般渐渐平息，歪倒的物料架归了位，散落的零件被分门别类收进工具箱，连地上的油污都用拖把擦得干干净净。
流水线重新响起规律的嗡鸣，每个人的动作都透着股紧绷后的谨慎——这场混乱总算被按部就班地捋顺了。
高笙勉与王红梅两人站在车间角落的阴影里，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冰冷的机器外壳。刚才最乱的时候，他们俩就这么抱着胳膊站着，既没上前搭手，也没说过一句指点的话，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，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。
此刻乱象平息，他们才慢悠悠直起身，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，脚步轻得几乎没声响。
另一边，郭中伟刚在车间台账上签完字，保安王大哥就急匆匆跑了过来，黝黑的脸上满是急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