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揉碎的棉絮，裹着江城郊区王家村的土坯房。影杀的黑色风衣与村口老槐树的阴影融成一片，他半蹲在树后，指尖捏着片枯叶，目光扫过前方 —— 两名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正斜倚在小卖部的木柱上，一个叼着烟卷，烟蒂在雾里泛着红点；一个手里把玩着根磨得发亮的钢管，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村西头的几间破旧民房，正是赵家派来的监视者。
“汪！汪！”
巷口的黄狗突然吠叫起来，烟卷汉子不耐烦地踹了踹地面：“叫什么叫！再叫宰了你炖肉！” 黄狗夹着尾巴缩回去，却仍警惕地盯着影杀藏身的方向。影杀屏住呼吸，指腹轻轻蹭过腰间的短刃 —— 昨夜灵机刚给刃身涂了消光剂，此刻在晨雾里连反光都没有。他借着黄狗低头舔爪的间隙，身影如猫般窜出树影，贴着土墙根移动，风衣下摆扫过墙角的狗尾草，连草叶晃动的幅度都控制在最小。
王家村的路是夯实的土路，晨露打湿了路面，踩上去会留下浅痕。影杀特意选了村民踩出的老印子落脚，每一步都精准避开松软的泥地。路过第二间土坯房时，院里传来妇人的咳嗽声，他立刻停在篱笆院的阴影里，直到妇人端着木盆走出屋，转身晾衣服，才继续往前 —— 这是上一章鹰眼标注的 “王家村西三户”，王某的住处就在这附近。
烟卷汉子突然直起身，往村西头瞥了眼：“哎，你说那老王头，今天怎么还没出来买烟？平时这时候早该蹲门口抽旱烟了。”
钢管汉子嗤笑一声，把钢管往木柱上磕了磕：“管他呢，只要不跑出村，爱死在屋里也没人管。赵哥说了，这几天盯紧点，别出岔子，要是让他跑了，咱们俩都没好果子吃。”
影杀在暗处听得真切，心里有了数 —— 王某果然被看得极严。他绕到村西头的废弃牛棚后，这里是监视者的视线盲区，鹰眼的情报没说错。牛棚的木栅栏早已朽坏，影杀推开条缝隙，看到第三间土坯房的门虚掩着，窗纸上贴着张泛黄的纸，边角卷翘，像是过年时贴的福字，早已褪成了白色。
他刚想靠近，突然听到房后传来轻微的 “沙沙” 声 —— 不是风吹草动，是鞋底蹭过干草的声响。影杀瞬间缩回探出的身子，贴在牛棚的木柱上，指尖摸到短刃的刀柄。片刻后，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从房后绕出来，帽檐压得很低，只露出半张脸，手里捏着个微型相机，对着王某的房门拍了张照，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回房后 —— 是暗阁的人！上一章灵机捕捉到的通讯频率果然没错，暗阁的杀手已经混进了村子。
影杀眼神一冷，却没贸然行动 —— 他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王某，不能因小失大。等暗阁杀手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房后，他才再次移动，来到王某的房门前，手指搭在门栓上，轻轻一推，门 “吱呀” 一声开了道缝，声音轻得被院里的鸡叫声盖过。
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，光线昏暗，只有窗纸透进的一点晨光。影杀刚迈进门，就听到里屋传来 “哗啦” 一声，像是板凳被碰倒的声音。他快步走过去，只见一个穿着打补丁棉袄的中年男人正缩在墙角，手里紧紧攥着个破旧的烟袋锅，脸色苍白，嘴唇哆嗦着：“你…… 你是谁？是赵哥派来杀我的？”
这就是王某。他的头发花白了大半，眼窝深陷，眼下的淤青重得像被人打了，显然是常年睡不好。看到影杀的黑色风衣，他身体抖得更厉害，眼泪突然涌了出来：“我没说出去！真的没说出去！求你们别杀我，我老婆孩子还在他们手里……”
影杀停下脚步，没有靠近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尽量温和：“我不是赵家的人，是林辰派来的。” 他从内袋里掏出张照片，是林辰在书店窗边看书的样子，照片边缘还沾着点书店的油墨味，“你看，这是林辰，他想找你了解当年车祸的事，还想帮你救走家人。”
王某的目光落在照片上，瞳孔微微收缩。他盯着照片里林辰的脸看了半晌，又看了看影杀，颤抖着伸出手，想接照片又不敢：“你…… 你真的是林先生派来的？他…… 他还记得我？” 当年车祸后，他只远远见过林辰一面，那时林辰还年轻，如今照片里的人虽成熟了些，但眉眼间的轮廓他还记得。
影杀把照片递过去，王某接过时，手指还在抖，照片在他手里晃了好几下。他反复看了几遍，又抬头看影杀，眼里的恐惧渐渐退去，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希冀：“林先生…… 他真的能救我家人？赵哥说，我要是敢跟外人说一个字，就把我老婆孩子沉江……”
“只要你配合，林辰会保证你和家人的安全。” 影杀靠在门框上，目光警惕地盯着窗外，“现在跟我说说，赵家的人是怎么监视你的？除了门口那两个，还有没有其他人？”
王某抹了把眼泪，慢慢从墙角站起来，走到桌边倒了杯凉水，一口灌下去，才稍微镇定些：“门口那两个是明面上的，叫虎子和强子，每天早上八点来，晚上六点走，手里都有钢管，有时候还会搜我的屋子。” 他顿了顿，声音压得更低，“还有暗里的，最近几天晚上，我总听到房后有脚步声，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的窗户，我不敢开灯，也不敢出去看。”
影杀心里了然 —— 那是暗阁的杀手。他掏出个微型录音笔，按下开关：“你再说说当年车祸的事，越详细越好，比如赵家是谁找的你，让你怎么做的，事后给了你什么。”
王某的身体僵了一下，脸色又白了几分。他走到窗边，撩开窗纸的一角，确认外面没人，才转过身：“那年冬天，下着小雨，赵哥的人找到我，说我欠的赌债不用还了，还能给我五万块，让我…… 让我开货车去撞林先生父母的车。”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，“他们给了我一瓶酒，让我喝几口，故意把车开得歪歪扭扭，还说只要撞上去，就说是我酒驾失控，事后会有人帮我摆平警察。”
“车祸现场的刹车痕迹是你伪造的？” 影杀追问。
王某点头，眼泪又掉了下来：“是赵哥的人教我的，让我在撞车前故意踩几下刹车，留下长点的痕迹，看起来像是我想刹车没刹住。事后警察来问，我就按他们教的说，他们还找了人改了档案，说我只是普通酒驾，判了两年就出来了。”
影杀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，把笔收好：“你知道赵家为什么要杀林辰的父母吗？”
王某摇了摇头：“不知道，他们没说，只说林先生的父母‘挡了赵家的路’。我出来后，他们就把我老婆孩子带到邻县，说只要我乖乖待在村里，不跟外人说话，就给我老婆孩子一口饭吃，要是我敢跑，就……” 他没再说下去，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烟袋锅，指节泛白。
突然，房后传来轻微的 “咔嗒” 声 —— 像是相机快门的声音。影杀瞬间绷紧身体，对王某做了个 “噤声” 的手势，然后悄无声息地绕到房后。土坡上的干草被踩倒一片，上面留着个新鲜的脚印，旁边还有个被丢弃的烟蒂，是暗阁杀手留下的 —— 刚才他们的对话，很可能被听到了。
“我们得尽快走。” 影杀回到屋里，脸色凝重，“暗阁的人已经盯上这里了，再待下去会有危险。我现在联系清风和追影，让他们在外围接应，你收拾点必要的东西，我们从村后的小路走。”
王某听到 “暗阁” 两个字，身体又开始抖，但这次不是害怕，而是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。他走到床前，从床板下掏出个布包，里面是几张全家福，还有一张银行卡：“这是我攒的一点钱，给我老婆孩子留的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带了。” 他把布包揣进怀里，又拿起墙角的锄头，“我拿着这个，要是遇到人，还能帮你挡一下。”
影杀看着他手里的锄头，锄刃都锈了，显然很久没用来种地。他没说什么，只是掏出通讯器，按下加密频道：“清风，追影，我已找到王某，房后有暗阁杀手痕迹，准备从村后小路撤离，需要接应。”
通讯器里传来清风的声音，带着点风声：“收到，我在村后竹林，追影在村口牵制监视者，你们尽快过来，我看到有黑色轿车往村里开，可能是暗阁的增援。”
影杀收起通讯器，对王某说：“跟紧我，别出声，看到任何人都别说话。” 他推开门，先探出头观察了一下，确认门口的虎子和强子还在小卖部聊天，才带着王某悄悄绕到房后。
村后的小路两旁长满了酸枣树，枝条上的刺刮着衣服，发出 “沙沙” 的声响。王某跟在影杀身后，脚步有些踉跄，却没落下半步。快到竹林时，远处传来汽车的引擎声，影杀立刻拉着王某躲进一片灌木丛 —— 一辆黑色轿车正往村西头开，车窗贴着深色膜，看不清里面的人，但车身上隐约能看到暗阁的蛇形图腾。
“是暗阁的增援。” 影杀压低声音，“等车过去我们再走。”
黑色轿车缓缓驶过，车轮压过土路，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。王某看着车远去的方向，突然抓住影杀的胳膊：“那辆车…… 我见过，前几天晚上，就是这辆车停在我房后，下来两个人，手里拿着刀……”
影杀的眼神更冷了。暗阁不仅在监视，还早就做好了灭口的准备。他等车彻底消失在晨雾里，才拉着王某钻出灌木丛，快步冲进竹林。清风的身影在竹林深处晃动，他对着影杀比了个 “安全” 的手势，手里还拿着根竹杖，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。
三人刚走进竹林深处，就听到村里传来吵嚷声 —— 是虎子和强子发现王某不见了，正在大喊大叫。影杀回头看了眼王家村的方向，晨雾还没散，土坯房的屋顶在雾里若隐若现。他握紧手里的短刃，心里清楚，救出王某只是第一步，接下来要面对的，是暗阁的追杀和赵家的反扑，而当年车祸的真相，也终于要浮出水面了。
而此刻，那辆黑色轿车停在村外的土路上，驾驶座上的暗阁杀手正对着通讯器汇报：“目标已撤离，往竹林方向去了，是否追击？”
通讯器里传来黑蝎沙哑的声音：“不用追，让他们把王某带走。林辰想靠一个证人指证赵家，太天真了。你现在去邻县，把王某的老婆孩子控制起来，用他们做诱饵，引林辰出来。”
杀手应道：“是，首领。” 他挂断通讯器，调转车头，往邻县的方向驶去。竹林里的影杀还不知道，一场针对王某家人的阴谋，已经悄然展开，而他们救出的证人，很快就会成为赵家与暗阁要挟林辰的棋子。
清风带着影杀和王某穿过竹林，追影早已在竹林外的公路旁等候，身边停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。“快上车，” 追影打开车门，“鹰眼传来消息，赵家的人也往这边来了，我们得尽快回据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