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峰刚走出物资舱，走廊的灯光已经恢复正常。他抬手摸了摸耳后的金属环，凉意还在，但没再出现异常波动。雷霆32号站在不远处，手里抱着检测板，表情有点尴尬。
“刚才真不是我故意的。”她小声说，“系统反馈延迟了三秒，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撞上去了。”
林峰还没来得及回话，警报突然响了一下，又立刻被切断。
紧接着，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侧面传来。
他猛地转身，看到雷霆32号的身体突然前倾，像是被什么力量推着，直直撞向正在调试深海模块的沧澜。
“闪开！”林峰喊。
可来不及了。
两台机娘的装甲狠狠刮在一起，火花四溅。沧澜被撞得侧滑半步，左肩接缝处发出“咔”的一声闷响。雷霆32号的能量护盾边缘崩裂了一块，碎片飞出，正好卡进沧澜装甲的缝隙里。
林峰冲过去，启动机械诊断眼。
视野里跳出数据：
- 损伤部位：左肩二级接缝
- 异物嵌入：电磁碎片（来源：雷霆32号护盾）
- 当前状态：碎片仍接收微弱脉冲信号，频率0.8hz，持续共振
他皱眉，这情况不对。护盾碎片不该带电这么久，除非核心还在输出。
“你能量没关彻底。”林峰对雷霆32号说。
“我知道……但我关不了。”她低头看自己的核心区，“残留能量清不掉，像是卡在循环里了。”
林峰点头，这种情况他见过。上次给猎隼1号做系统升级时也遇到过类似bug，重启就行。但现在问题不在她身上。
他在工具包里翻出绝缘钳，准备先把碎片取出来。
手指刚碰到钳子，后背忽然一沉。
沧澜的机械臂轻轻推了他一下，力道不大，但很坚决。下一秒，他人已经被拽进了她的主控舱室。
门“砰”地关上。
尾鳍扫过门框感应区，隔音模式启动，外部通讯瞬间断开。
林峰愣住。
他站在原地没动，回头看门。红灯亮着，表示内部锁定，无法远程接入。
“外面还等着处理数据。”他说，“雷霆会自责。”
没人回答。
沧澜背对着他，站在操作台前。她的机械臂微微发抖，不是故障，是情绪波动导致的微震。
林峰没再说话。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太管用。上一次她这样，是在水压测试时差点失控，也是突然把他拉进去，然后一句话不说站了十分钟。
这次不一样。
这次是她主动切断联系，而且是在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。
他走过去，站在她身后半米的位置，手掌贴上她未受损的右肩装甲。
金属是温的，震动频率和心跳差不多。
“你还记得第一次修我的时候吗？”她突然开口。
林峰一顿。
“你手抖了。”她说，“换声波发射器那会儿，手指一直在颤。”
他想起来了。那是她刚激活第七天，系统还不稳定。他怕碰坏核心火种，动作特别小心，连呼吸都放慢了。
“我不敢说。”她声音低下去，“刚才雷霆撞上来那一瞬间……我也想起那个感觉了。电流、震动、还有你靠得很近的样子。”
林峰没动。
他知道她在说什么。
上一章的事他还记得。系统乱码，把她的记忆弹了出来。那时候她以为是程序错误，其实不是。是她一直记得，只是不敢说出口。
现在她不想再靠系统替她说了。
所以他没打断，也没退开。
“现在你说出来了。”他说。
沧澜缓缓转过身。
她的耳鳍边缘开始变色，粉红色的数据流一点点蔓延开来，像信号加载，又像某种回应。同步率数字跳了一下，从91.7%升到92.3%，然后稳住了。
林峰看着她。
没有笑，也没有装作没事发生。他知道这一下不是维修事故，也不是系统bug。这是她第一次，用自己的方式，把他留在身边。
他抬起手，轻轻敲了两下她的肩甲。
哒、哒。
和平时一样。安全确认信号。
沧澜的机械臂慢慢放松下来。尾鳍垂落，轻轻搭在地面，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。
外面传来敲门声。
“林工？你们还好吗？”是雷霆32号的声音，“我能进来吗？碎片的电流已经切断了。”
林峰看了眼门。
红灯还亮着。
他没动。
沧澜也没去解锁。
两人就站在那里，隔着半步距离，谁都没说话。只有操作台边缘的蓝光静静闪烁，映在他们的影子上。
几秒后，林峰低声说：“让她等等。”
沧澜点头。
她抬起手，指尖划过控制面板，把舱内照明调得更暗了些。然后她走到角落的工具架前，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。
里面放着一个微型扳手模型。
和之前蜂鸟拍到的那个一模一样，但更旧一点，边角有磨损痕迹。她拿出来，放在掌心看了看，又递给他。
林峰接过。
“这个……是你自己做的？”他问。
“嗯。”她说，“用了三天。每次你修完我，我就偷偷记下你喜欢用的型号。”
林峰低头看着那个小东西。不到五厘米长，细节做得挺准，连扳口角度都和他常用的那把一致。
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。
“所以你现在把我关进来，就是为了给我送礼物？”
“不是。”她摇头，“是为了不让别人听见我说话。”
林峰收起笑。
他知道她没开玩笑。
他把模型收进口袋，然后走近一步，手重新贴上她的装甲面。
“那你继续说。”他说，“我听着。”
沧澜看着他，耳鳍的粉光一闪一闪。
“我不想再让系统替我说话了。”她说，“上次它弹出那句话……我很慌。但后来我想，如果是你听到的， maybe……也不算太糟。”
林峰挑眉：“‘maybe’？你还学英语了？”
“是幻蝶86号教的。”她小声说，“她说这个词适合用在不确定的时候。”
“那你现在确定吗？”
她没回答。
而是抬起手，按在了他贴着装甲的手背上。
金属与金属接触，温度相近。
同步率跳到了92.5%。
外面又传来敲门声。
这次更急。
“林工！紧急情况！”雷霆32号的声音变了，“碎片虽然断电了，但它在我核心日志里留下了一个标记——是同步密钥的一部分！我怀疑……我刚才撞她，不是意外，是有人远程触发了我的能量循环！”
林峰眼神一冷。
他立刻回头看向终端，想接通外部系统。
沧澜却突然伸手，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别出去。”她说。
“外面有问题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但你现在不能走。”
林峰看着她。
她的耳鳍已经全红了，不只是粉光，是整片泛起高温警报般的赤色。
“你先听我说完。”她声音发紧，“这件事……和我有关。那个密钥标记，我见过。是在‘启明七号’的加密文件里出现过的结构。如果真是同步密钥，那说明……有人在试图重建我和旧系统的连接。”
林峰停下动作。
他盯着她的眼睛。
“你是说，有人想把你召回？”
沧澜点头。
“而刚才那次碰撞……可能是触发协议的第一步。雷霆不是失控，她是被当成了信号中继站。”
林峰沉默两秒，迅速调出机械诊断眼，重新扫描那块已取出的碎片。
果然。
在表面氧化层下，藏着一组微型蚀刻电路，排列方式和普通护盾碎片完全不同。
这不是破损零件。
是信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