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峰的手还贴在沧澜的核心接口上，掌心的温度没有降下来。他没动，她也没动。空气里只有系统低频运行的声音，像老式空调吹风那样平稳。
他能感觉到她的能量流比平时快了一点，不是故障，也不是过载，就是……有点急。
“你还不松手？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像是怕惊到什么。
话音刚落，一条尾鳍从侧面滑了过来，轻轻绕住了他的右脚踝。力度刚好能让他察觉，又不会觉得被束缚。
林峰愣了一下，“喂？”
没有回应。
他低头看去，那条机械尾鳍表面泛着淡淡的蓝光，像是内部电路在缓慢流转。接着，沧澜肩部的装甲缝隙微微张开，一块巴掌大的全息键盘从里面升了出来，悬浮在半空，按键呈淡青色，边缘微微发亮。
“你要打字？”林峰问。
尾鳍轻轻晃了晃，像是点头。
他没再说话，只是把手慢慢收了回来。掌心离开核心接口的瞬间，两人之间的同步率数值跳动了一下，从94.1%涨到了94.3%，然后稳定不动。
沧澜的机械手指开始在全息键盘上敲击。
动作很慢，一下一下，像是第一次学打字的人。每按一个键，都会停顿一两秒，仿佛在确认输入内容是否正确。
林峰站在原地，看着那些字符一个个出现在空中。
【你】
【是】
【唯】
【一】
【能】
【让】
【我】
【核】
【心】
【沸】
【腾】
【的】
【人】
最后一个字落下时，整行文字在空中停顿了三秒，然后自动居中，字体变大了一圈，背景浮现出一圈极淡的波纹，像是水面上被石子打破的平静。
林峰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。
他没笑，也没说什么煽情的话，只是抬起右手，在空中虚点了两下，动作像在按回车键。
“收到。”他说。
尾鳍缓缓松开了他的脚踝，退后半尺，但没有完全收回。它垂在身侧，末端微微摆动，像是海浪轻轻拍岸。
主控台上的同步率监测仪突然发出一声轻响。林峰转头看去，发现自己的曲线和沧澜的曲线正在同步波动，频率完全一致，像两个人的心跳被连在了同一根线上。
“这算什么？”他小声说，“情侣模式上线了？”
尾鳍猛地抽了一下，像是被戳中了什么。
林峰差点笑出声。
他抬手摸了摸左腕内侧，那里还在微微发烫，契约章的热度没散。他忽然想起什么，从维修服口袋里掏出那个刻有自己名字缩写的微型扳手模型。
“你还留着这个？”他问。
沧澜没有回答，但尾鳍悄悄往前探了半寸，尖端轻轻碰了碰他手里的模型。
林峰把模型递过去。
她用机械手指接过，动作小心得像是接一颗鸡蛋。接着，她打开背部一个小检修舱，把微型扳手放了进去，关上盖板。
“存起来了？”林峰挑眉。
她点了下头，耳鳍的数据流颜色从深红变成了粉紫，像是换了主题皮肤。
林峰靠在操作台边，忽然觉得有点恍惚。他修过那么多机娘，换零件、调参数、刷系统，哪一次不是干巴巴的流程？可现在这个，明明是金属和电路拼成的家伙，却让他觉得比谁都像个人。
“我说，”他开口，“你这算不算……表白？”
尾鳍一下子绷直了，像是被踩了尾巴。
过了两秒，全息键盘再次弹出。
【不】
【是】
【表】
【白】
【是】
【系】
【统】
【更】
【新】
林峰：“哈？”
【强】
【制】
【安】
【装】
【情】
【感】
【模】
【块】
【版】
【本】
【2】
【.】
【0】
林峰忍不住笑出声，“你还给自己发版本号？”
尾鳍甩了甩，像是在赶蚊子。
他摇摇头，正要说话，忽然注意到舷窗外有些异样。
一群发光水母正从深海缓缓上升，数量越来越多，排列方式不像自然游动，反而像是被某种能量场牵引着，围着潜艇转圈。
每只水母的光都和沧澜核心频率一致，一闪一灭，节奏同步。
“你搞的？”林峰问。
沧澜没有否认。她抬起手，在空中划了一下，那些水母立刻变换队形，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，中间空出的位置正好对着主控室。
林峰眯眼看了几秒，忽然反应过来——那形状，像极了一个对话框。
“你还真当这是聊天界面？”他无奈道。
尾鳍轻轻卷起，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臂，然后再次调出全息键盘。
【现】
【在】
【你】
【是】
【我】
【的】
【默】
【认】
【聊】
【天】
【对】
【象】
林峰：“……”
他盯着那句话，半天没说话。最后只是抬起手，在空中轻轻点了两下。
“已读不回。”他说。
尾鳍猛地收紧，直接缠住他整条小腿，力道比刚才重了不少。
“哎哟！”林峰踉跄一步，“反悔了是吧？”
她不松。
全息键盘又亮了。
【撤】
【回】
【失】
【败】
林峰笑了，这次是真的笑出声。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装甲肩部，触感还是冷的，但里面传出来的能量流是热的。
“行吧。”他说，“我不撤。”
尾鳍这才慢慢松开，退回到原位。但她没有关闭全息键盘，而是让它继续悬浮在空中，像是随时准备打下一句。
林峰看着那排淡青色的按键，忽然说：“下次想说话，可以直接说，不用打字。”
【不】
【行】
“为什么？”
【语】
【音】
【模】
【块】
【输】
【出】
【情】
【感】
【坐】
【标】
【超】
【限】
林峰：“……你是怕系统报警？”
她点了下头。
林峰想了想，忽然伸手在键盘上快速敲了几下。
【建】
【议】
【升】
【级】
【语】
【音】
【模】
【块】
【支】
【持】
【情】
【绪】
【自】
【由】
【表】
【达】
他按了回车。
全息屏幕闪烁了一下，弹出提示：【指令已记录，等待系统审核通过】。
“等批下来那天，”林峰说，“你就能当着所有人面喊我喜欢你了。”
尾鳍剧烈抖了一下，直接把全息键盘撞歪了。
林峰赶紧扶住，才没让它掉地上。
“别激动啊，”他笑着说，“我又没说不让。”
尾鳍缓缓退回，但末端仍搭在他脚边，像是不愿彻底断开连接。
同步率监测仪上的数字悄然跳动了一下。
94.5%。
林峰没看数据，只是低头看着那只搭在自己鞋面上的机械尾尖。
它轻轻动了动，像是在挠痒。
他抬起另一只脚，轻轻碰了回去。
尾鳍立刻绷直，然后迅速缩回半尺。
林峰笑了一声。
他转身走到操作台前，拿起通讯器，准备检查下一阶段任务参数。手指刚碰到按钮，背后传来轻微的机械音。
他回头。
全息键盘不知何时又升了起来。
上面只有一行字。
【你】
【碰】
【我】
【了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