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军基地的礼堂里，喧嚣的声浪几乎要把天花板给掀了。
郑崇海一张脸喝得油光锃亮，端着酒杯的手都在抖，嗓门洪亮得能盖过乐队的演奏。
“喝！都给老子喝！今天不醉不归！”
而创造了这个神话的林凯，正一个人缩在角落，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虾。
他太累了，连续数月的高强度工作，加上最后那半个月幽闭的水下潜航，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。
“林……林总师！”
潜艇总设计师刘明远端着一杯满当当的茅台，脚步虚浮地晃了过来。
这位向来严谨刻板的老专家，此刻满面红光，眼眶里全是血丝，也不知是酒精还是情绪上了头。
他一把抓住林凯的手，滚烫。
“我老刘……敬你！没有你，我这辈子都得抱着那个破斯特林，死不瞑目！”
说完，他脖子一仰，一杯酒直接灌了下去，然后也不管林凯的搀扶，对着他，一个九十度的深躬弯了下去，半天没起来。
“刘总师，您言重了，这是大家……”
“不一样！”刘明远猛地直起身，打断了林凯的话，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。
“我们是在地上爬，你！你是直接拽着我们飞！这个……维度，不一样！”
旁边的吴振邦院士过来拍了拍老友的肩膀，算是解围，他看向林凯，语气克制，但那份震撼却怎么也藏不住。
“老刘说得对。”
“林凯，从3d打印，到等离子烧结……你让我们这些搞了一辈子材料的老家伙，开了眼界，也知道了天外有天。”
郑崇海终于杀到了这一桌，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搂住林凯的肩膀，差点把林凯勒得喘不过气。
“好小子！海军的福星！”
他高高举起酒杯，对着全场发出一声咆哮。
“我宣布！麒麟项目，集体二等功！核心骨干，个人二等功！奖金，翻三倍！全员带薪休假一个月！天塌下来也别叫他们！”
“另外，”郑崇海凑到林凯耳边，声音压低了八度，却带着一股滚烫的兴奋。
“小子，上面的嘉奖令快下来了。”
“我给你透个底，这次的动静，比你搞那颗争气芯还大！你给海军换的不是魂，是命！”
林凯只是笑了笑。
总算，可以好好睡一觉了。
宴会结束，已是深夜。
林凯婉拒了警卫员开车的好意，一个人走在基地空旷的路上，想吹吹海风，清醒一下。他刚走到招待所门口，准备掏门卡。
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，如同黑夜中的幽灵，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停下，连车灯都没开。
车门推开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下来，是赵首长的秘书。
“林凯同志。”
秘书的语气很客气，但每个字都像命令，“赵首长请您立刻去一趟西山。”
林凯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西山？这个时间点？他看了眼手表，指针已经滑向凌晨一点。
“很急？”
“非常急。”
秘书不多解释，只是拉开了后座的车门，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，瞬间再次绷紧。
一个小时后，汽车驶入一片地图上不存在的区域，最终在一栋外表朴素的二层小楼前停下。
秘书为他推开会议室的门，自己则留在了外面。
林凯一迈进去，一股浓得呛人的烟味就扑面而来，让他忍不住想咳嗽。
长条会议桌的主位，坐着赵首长。他面前的烟灰缸里，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。
他的左手边，是刚刚还在庆功宴上意气风发的郑崇海。
可此刻，这位海军将领的脸上找不出一丝喜气，阴沉得能拧出水来。
而在赵首长的右手边，坐着一位陌生的陆军上将。
肩上三颗金星，却掩不住他满脸的颓丧和焦躁，两鬓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刺眼。
他身前的茶杯，纹丝未动，水已经凉透了。
“小凯来了，坐。”
赵首长指了指对面的空位。
林凯坐下，能感觉到那位陆军上将的视线，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他身上。
“刚为海军立下大功，辛苦了。”
赵首长声音沙哑。
“为人民服务。”
“好一个为人民服务。”
赵首长点点头，没再寒暄，直接按下了遥控器。
对面的大屏幕亮起，画面是一片数字化的戈壁荒漠。
“西北，虚拟战场。”
屏幕上，十二辆威武的99式坦克组成一个装甲营，正高速推进，气势磅礴。
林凯立刻被吸引了。
作为华夏陆军的骄傲，99式坦克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了如指掌。
画面一转，切换到另一支部队。同样是十二辆坦克，但外形更低矮，棱角分明。
星条联邦的m1A2SEp。它们正利用沙丘，静静潜伏。
“同等数量对抗。”
赵首长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
话音刚落，异变突生！
远在四公里外，一辆潜伏的m1A2SEp炮塔猛地转动，炮口火光一闪。
林凯的瞳孔骤然收紧。
几乎是同一瞬间，画面另一端，一辆正在高速行进中的99式坦克，炮塔侧面轰然炸开一团橘红色的火球，变成了一具燃烧的钢铁棺材。
“妈的！”那名陆军上将猛地一拳砸在桌上，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。
这只是开始。
接下来的画面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。
林凯的脑子在飞速运转，他看到的不是简单的爆炸，而是冰冷的技术代差。
m1A2SEp的车长周视镜和独立热成像通道，赋予了它真正的“猎-歼”能力。
车长在搜索下一个目标时，炮手已经对锁定的目标开火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，坦克甚至不需要减速。
而华夏的99式，则完全陷入了地狱模式。
为了保证首发命中率，必须进行短暂的“停车-射击”，而这零点几秒的停顿，在对方眼里就是最致命的破绽。
车长和炮长还在争抢同一个观瞄通道，视野受限，反应迟缓。
“发现即摧毁”这五个字，被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一辆，两辆，三辆……
屏幕上，己方的坦克图标一个个地熄灭。
十分钟后，当最后一辆99式化为一团数据火焰，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。
屏幕中央，跳出一个鲜红刺眼的数字。
【7:1。】
赵首长关掉屏幕，将一份文件推到林凯面前，一言不发。
一直沉默的陆军上将，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。
他没有看赵首长，也没有看郑崇海，而是死死地盯着林凯，沙哑的嗓子里，仿佛含着沙砾和血。
“林凯同志，我叫李振国，管陆军装备。”
他指了指已经黑下去的屏幕。
“海军的庆功宴，我们都听说了，郑司令打了大胜仗，我们眼红，我们佩服！”
“但是，”李振国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压抑的怒火和不甘几乎要喷薄而出。
“海军吃上肉了，我们陆军呢！我们他妈的连汤都快喝不上了！”
他猛地站起身，双手撑着桌子，身体前倾，几乎要越过会议桌。
“你告诉我，这个仗，怎么打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