融合了第五枚碎片，沈砚泠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。虽然依旧不怎么主动说话，表情也偏少，但那种卡顿感和延迟大大减轻，眼神里多了几分属于“沈砚泠”的灵动和温和，不再像个精致的等身手办。
他甚至能偶尔对胖子的笑话给出一个浅浅的、带着点无奈的微笑，或者安静地听吴邪讲一些趣闻。
张启灵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，但他寻找碎片的步伐并未停歇。感应指引着他们一路向北，气温越来越低，最终进入了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极寒山脉。
“好家伙……这地方，撒泡尿都能冻成彩虹冰棍儿！”胖子裹紧了特制的防寒服，牙齿还在打颤，“小哥，你确定是这儿？砚泠弟弟是鲛人，喜暖怕冷吧？碎片跑这冰天雪地里来干嘛？冬眠吗？”
张启灵没有回答，他的目光穿透漫天风雪，锁定在远处一座巍峨雪山的山腰。“在那里，一个山洞里。”他的感应前所未有的清晰，仿佛那枚碎片在主动呼唤。
一行人顶着凛冽的寒风和齐膝深的积雪，艰难地向山洞进发。沈砚泠被张启灵用厚厚的皮毛裹得严严实实，只露出一张冻得发白的小脸和那双宝蓝色的眼睛。极寒的环境让他很不舒服，本能地蜷缩着，但他依旧努力跟着，没有拖后腿。
终于，他们找到了那个被冰雪半掩的山洞。洞口凝结着厚厚的冰棱，像巨兽的獠牙。洞内更是奇寒无比，呵气成冰，岩壁上覆盖着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幽蓝色冰层，散发着森森寒气。
在山洞的最深处，他们看到了目标……一枚被冻结在一块巨大幽蓝冰晶核心的碎片。那碎片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蓝光，与周围的寒气似乎融为一体。
“就是它！”无邪松了口气，总算找到了。
张启灵上前，黑金古刀出鞘，准备破开冰晶。
“等等。”一直安静的沈砚泠忽然开口，声音在冰洞里带着回音。他挣脱了张启灵的搀扶，缓缓走向那块冰晶。
他的眼神有些奇怪，不再是平时的温和或茫然，而是一种……带着强烈悸动和难以置信的专注。他仿佛被那冰晶中的碎片吸引了全部心神。
“砚泠？”张启灵察觉到他的异常，想拉住他。
沈砚泠却摇了摇头，伸出手，轻轻按在了那冰冷的蓝色冰晶上。
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冰晶的瞬间……
异变陡生！
不是碎片融入他体内，而是一股庞大而冰冷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，猛地倒灌入他的身体！同时，一个他以为永远沉寂了的、带着微弱电流杂音的、熟悉到让他灵魂战栗的声音，如同从遥远的天外，断断续续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：
“检测到……高纯度……载体能量……尝试……链接……”
沈砚泠如遭雷击，整个人僵在原地，宝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！
这个声音……是……
“系统？！”他在意识中不敢置信地尖叫，声音都在颤抖，“是你吗？！你没死？！你还活着？！”
那声音停顿了一下，似乎信号极其不稳定，带着滋滋的电流声：“……核心代码……未完全湮灭……依托……碎片能量……陷入……休眠……宿主接触……激活……”
沈砚泠瞬间明白了！系统并没有完全消失！它在最后关头，将最后的核心代码隐藏在了这枚碎片里，依靠碎片的能量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存在，陷入了假死般的休眠！直到此刻，他触碰到这枚特殊的碎片，才将其重新激活！
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！他几乎要喜极而泣！
但下一秒，系统那断断续续、却冰冷依旧的声音，将他从狂喜中狠狠拽回现实：
“警告……核心代码受损率89.7%……能量即将耗尽……无法维持……存在……即将……彻底……消散……”
消散？！
不！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它！他绝不允许！
“怎么救你？！”沈砚泠在意识中急切地嘶喊，“告诉我！怎么救你！”
“……需要……大量……同源能量……逆向灌注……重构核心……”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，“风险……极高……宿主……能量核心……可能……崩溃……”
能量崩溃？会死？
沈砚泠几乎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用我的！”他的意识斩钉截铁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，“当时你能舍掉自己救我，现在换我救你！我们是一起的！”
没有时间犹豫，没有时间解释。他能感觉到系统的“存在”正在如同风中的残烛般迅速黯淡。
他猛地调动起体内刚刚稳定下来的、属于鲛人的庞大能量，不顾一切地、疯狂地向着脑海中那个微弱的存在灌注而去！
“砚泠！”
洞内的其他人只看到沈砚泠按住冰晶后，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，周身的蓝色光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、明灭不定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，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蓝色的血液！整个人仿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撕扯、吞噬！
“他在干什么？！”胖子吓得大叫。
张启灵脸色骤变，一个箭步冲上前，想要强行将他拉开。但他发现，沈砚泠的身体周围仿佛形成了一层无形的能量壁垒，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！
“能量在急剧消耗！他在献祭自己的力量！”解雨臣看着监测设备上疯狂跳动的数据，失声惊呼，“快阻止他！这样下去他会能量枯竭而死的！”
张启灵眼神赤红，麒麟血轰然爆发，淡金色的气焰冲击着那层能量壁垒，却一时难以破开！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砚泠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靡下去，那宝蓝色的长发都失去了光泽。
“笨蛋……宿主……停下……”系统的声音在沈砚泠脑海中微弱地抗议，却无法阻止他近乎自杀式的能量输送。
沈砚泠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，意识开始模糊，灵魂仿佛都要被抽空了。
但他咬着牙，死死支撑着，将最后一丝能量也压榨出来，注入那片即将熄灭的“火花”。
终于……
他体内的能量彻底枯竭了。
胸口的蓝色光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。
他身体一软，向后倒去，被终于破开壁垒冲进来的张启灵紧紧抱住。
完了……
失败了……
巨大的悲伤和绝望瞬间将他吞噬。他付出了所有，还是没能救回它……
他靠在张启灵怀里，望着洞顶冰冷的岩石，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，发出了如同濒死小兽般的、绝望的呜咽。
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这样崩溃大哭了，但失去系统的痛苦，比上一次更加深刻和绝望。
张启灵抱着他冰冷轻飘飘的身体，感受着他微弱的生机，心痛如绞，却无能为力。
无邪和胖子也红了眼眶，别过头不忍再看。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局已定，沈砚泠也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时……
一个虽然依旧带着点电流杂音，却明显稳定、清晰、甚至……带着点熟悉欠揍语气的声音，小心翼翼地、试探性地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：
“那啥……宿主？……我好像……活过来了？”
沈砚泠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他猛地睁大了眼睛，泪水还挂在睫毛上，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，彻底愣在了当场。
他……他听到了什么？
是幻觉吗？因为太悲伤而产生的幻觉？
“……系统？”他带着哭腔，在意识中不敢置信地、颤抖地确认。
“嗯哼~”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慵懒和一丝藏不住的得意，“如假包换！差点就真玩完了，多亏了你这个笨蛋宿主不要命地充能……不过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商量？差点把我刚修好的核心又给撑爆了！”
沈砚泠：“……”
巨大的、失而复得的狂喜，如同超新星爆发般，在他空白的大脑中轰然炸开！过于强烈的情绪冲击，让他本就虚弱到极点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。
他眼睛一翻，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，直接晕倒在了张启灵怀里。
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，他那苍白的嘴角，似乎极其艰难地、微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