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风险？”
“我不管什么风险!我现在需要的是执行命令!如果出了任何问题,我一力承担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最终传来了同意的回复。
“直升机会在三十分钟内到达。”
钱老放下电话,看着李林。
“李工,我能理解你的心情。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,苏同志的情况……”
“她不会有事的。”
李林打断了他的话,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。
“我不会让她有事。”
三十分钟后,一架米-8直升机在夜色中降落在救援站的临时停机坪上。
巨大的螺旋桨掀起漫天尘土。
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苏晚晴抬上担架,送进直升机。
李林跟着爬了上去,坐在她身边,紧紧握着她的手。
直升机在夜色中起飞,向着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透过舷窗,李林能看到下方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灯光。
那是这个国家正在苏醒的标志。
而他,要让这个陪他一起唤醒这个国家的女人,活下去。
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
直升机在凌晨三点降落在省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楼顶停机坪。
早已等候多时的医疗团队立刻冲上来,将苏晚晴送进了重症监护室。
李林想要跟进去,但被护士拦住了。
“家属不能进入重症监护室,请在外面等候。”
李林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外,看着里面忙碌的医护人员,看着各种仪器上跳动的数字。
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在工业领域,他可以用技术解决一切问题。
但在这里,在这扇门外,他什么都做不了。
他只能等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天色渐渐亮了起来。
走廊里开始有其他病人家属来来往往。
但李林就像一座雕塑,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扇门前。
他的身上还穿着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工装,头发乱糟糟的,脸上满是伤痕。
有护士想要劝他去处理一下伤口,但被他的眼神吓退了。
终于,在第一天的傍晚,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了。
一个戴着口罩的主治医生走出来,摘下口罩,脸上带着疲惫。
“你是苏晚晴同志的家属?”
李林立刻冲上去。
“我是!她怎么样了?!”
医生看着他,表情复杂。
“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。她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,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。”
“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是关键。如果她能挺过去,就有希望醒过来。”
“如果挺不过去……”
医生没有说下去。
李林的心沉了下去。
七十二小时。
三天。
这三天,李林就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。
他没有离开过一步。
孟振国派人送来了换洗的衣服和食物,但他几乎没怎么吃。
他只是坐在那里,透过那扇小小的观察窗,看着里面那个被各种仪器包围的身影。
第二天,工厂派来的慰问团到了。
老厂长亲自来了,还带来了苏晚晴的几个同事。
他们站在李林身边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李工,你去休息一下吧,我们在这里守着。”
老厂长劝道。
但李林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能离开。”
“万一她醒了,第一眼看不到我,会害怕。”
老厂长叹了口气,拍了拍他的肩膀,什么也没说。
第三天的凌晨。
李林正靠在长椅上,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。
突然,重症监护室里传来了急促的警报声。
李林猛地惊醒,冲到观察窗前。
他看到,医护人员正在紧张地围在苏晚晴的床边,各种仪器的数字在剧烈波动。
李林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。
他疯狂地拍打着那扇门。
“开门!让我进去!让我进去!”
但没有人理他。
所有医护人员都在全力抢救。
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。
李林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是几分钟,也许是几个小时。
终于,那些剧烈波动的数字,慢慢平稳了下来。
医护人员松了一口气,开始收拾仪器。
主治医生走出来,脸上带着疲惫但欣慰的笑容。
“她挺过来了。”
“虽然过程很惊险,但她的求生意志非常强。”
“再观察二十四小时,如果没有问题,她就能醒过来了。”
李林的腿一软,差点跪倒在地上。
他靠着墙壁,缓缓滑坐在地上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她活下来了。
她真的活下来了。
又过了一天。
第四天的下午,李林正坐在长椅上,闭目养神。
突然,一个护士冲出来,脸上带着惊喜。
“李工!苏同志醒了!”
李林猛地睁开眼睛,冲进了重症监护室。
病床上,苏晚晴的眼睛已经睁开了。
那双曾经暗淡无光的眼睛,此刻正虚弱但清澈地看着天花板。
当她听到脚步声,转过头,看到李林的那一刻,她的眼睛里,突然涌出了泪水。
李林走到床边,紧紧握住她的手。
“我在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。
“我一直在。”
苏晚晴的嘴唇动了动,想要说什么,但喉咙太干燥,发不出声音。
护士连忙递过来一杯温水,用棉签蘸湿她的嘴唇。
过了好一会儿,苏晚晴才艰难地发出声音。
“李林……”
“那些公式……你记下来了吗……”
李林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。
这个女人,醒来第一句话,居然还是在问那些公式。
“记下来了。”
他哽咽着说。
“全部记下来了。”
“一个字都没落。”
苏晚晴的脸上,露出了一个虚弱但满足的笑容。
然后,她的手,用力握住了李林的手。
“李林……我想……我想要个孩子……”
她的声音很轻,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。
“我想……给你生个孩子……”
“我想让他……让他看到……你建立的那个工业帝国……”
李林愣住了。
他看着苏晚晴那双清澈的眼睛,看着她脸上那个虚弱但坚定的笑容。
在那个地下溶洞里,在那个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,
她想的不是自己,而是未来。
她想要一个孩子。
一个能延续他们梦想的孩子。
李林紧紧握住她的手,用力点头。
“好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。
“等这次任务彻底结束,我们就回去。”
“我们生个孩子。”
“让他看到,我们一起建立的那个世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