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斯南罕见地没有说话,表面依旧很平静。
但她抓攥着暴露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。
齐斯南闭了闭眼睛,试图用理智去解释这一切。
但内心的惊涛骇浪早就将她甩进了孤岛中。
她把红绳放回盒子里,继续拆下一个礼物。
下一个礼物是一个带锁的笔记本。
“如果当时我能知道的话,我不会来找你玩的。”
“我会帮着你思考,至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那个战场上。”
“密码是你生日,我记住了,姐姐。”
齐斯南捏住那本笔记本,按动这密码,把它打开。
第一页,写着名字的地方,用工工整整的字迹写着“齐斯南”三个字。
第二页,写着她曾经写进日记里的那些优势劣势,但齐思归在优势方面背后多补了一句。
“优势: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齐斯南沉默地把笔记本合上,塞回盒子里。
“他为什么会知道?”
她的大脑极速地思索着这发生的,堪称荒谬的一切。
“不会是他在我去S市的时候回了L市吧?”
“我锁了门吧?他怎么会知道?”
齐斯南的思绪越来越混乱。
十一岁那年,齐斯南逐渐明白了。
如果她不反抗,那么她到了L市未成年人保护法的15岁年限,就会被一无所有地抛弃。
于是她开始学着一切,学着与他们谈判,绞尽脑汁去为自己争取一切。
齐斯南的房间很干净,学习的书本,寥寥几支圆珠笔,还有一部手机。
还有她自己,就是她的全部。
齐斯南坐在桌前,安静地写着日记,大脑一刻不停的运转。
“优势:L市未成年人保护法,四个监护人的恐惧心理,软肋。”
“劣势:年龄过小,时间(五年)过短,经济条件受限,活动受限。”
齐斯南认真地在本子上罗列着,同时思考着自己的计划。
忽然敲门声响起,接着就是齐思归稚嫩的声音。
“姐姐!出来跟我玩好不好?”
齐斯南把本子收回抽屉里,跳下椅子,走过去打开门。
齐思归举着一个毛绒玩具,挡住了自己的脸。
“姐姐!我们来玩寻宝游戏吧。”
“我来藏!”
齐思归总是这样有活力,跟有点沉默寡言的齐斯南完全不一样。
他眨着他亮晶晶的眼睛。
“好。”
齐斯南心软了一瞬,被齐思归带到沙发上,闭上眼睛,按照他的要求数满一百个数。
数数满了,齐斯南睁开眼睛,看见的不是齐思归兴奋的,让他快点去找的双眼,而是她亲妈的,带着“终于被我抓住”的,得意并且带着嘲讽的表情。
“我就说你是白眼狼吧,这么小就开始算计你妈了?”
她把从齐斯南房间找到的那个笔记本拍到了齐斯南脸上。
齐斯南被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刚想开口说些什么,齐斯南的面前忽然被扬了一大堆纸屑。
她亲爱的亲妈,把那本写满了计划的笔记本撕了个干净。
“我让你算计啊?你怎么不继续算了?”
“我跟你说,以后你的零花钱别想找我要。”
“禁止动我的钱!”
她说完,得意地离开沙发,只留下原地,看着这些纸屑的齐斯南。
忽然,她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“不过有件事情你倒是说对了小白眼狼。”
“如果这件事情被L市公证处知道了,我们不好过,你接下来的日子也只能在福利院度过。”
“这里是L市,没人会管你的。”
她走到房间门口,把门砰地一声关上。
“姐姐!你怎么还没来找我。”
齐思归适时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,跳到了齐斯南面前。
“哇,姐姐是为我降了一场大雪吗?”
齐思归说着,捏起一块纸张残渣。
上面还有齐斯南留下的墨迹。
齐斯南没有说话,也没有哭。
她只是抬头,看了一眼正在纸屑堆里玩的齐思归,转头看了一眼时钟。
“老爸要回来了,思归。”
“姐姐要把这里收拾一下,就不能陪你玩了。”
说着,齐斯南就准备起身,去拿放在角落的扫把。
“好,我帮姐姐一起收拾。”
结果下一秒,他就因为踩到了地上的纸张,滑倒在地。
被爱的孩子总是格外娇惯。
齐思归在齐斯南惊恐的视线下哭了出来。
下一秒,他们的母亲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,抱起还坐在地上的齐思归,顺便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齐斯南。
“你看看你姐姐,连你摔倒都不知道扶一下,你看看她多恶毒。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温和地哄着还在哭的齐思归,转头瞪了还傻站着的齐斯南一眼。
刚好这个时候,她的亲爹推门进来,看见了这狼藉的一幕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
他隐隐已经有了怒气。
“管管你女儿,看看她,故意把思归推倒了。”
脏水铺天盖地地朝齐斯南泼来。
“齐斯南?”
他眉毛挑起,怒气已经掩盖不住。
“我没有...”
很苍白的辩解。
加上她在家里尴尬的地位,基本没有人会相信她。
齐思归这会哭得要死,连话都说不出来了,自然不能帮她证明些什么。
等着她亲妈带着齐思归回到了房间,齐斯南就开始被骂。
骂到最后,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,最后甚至隐隐有了要动手的冲动。
他已经走了过来,阴影压在了齐斯南身上。
齐斯南在发抖,但她忽然想起来当时她看见的未成年人法案。
在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候,她的眼神变冷。
她仍然在发抖,但声音已经平静。
“我明天要上课,如果顶着巴掌印去上课,老师会不会单独找我谈话,了解我的情况。”
齐斯南抬眼看着他。
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收回了即将落下的巴掌。
“这辈子有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。”
他愤愤地说完这句话,走回自己房间把门摔上。
齐斯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第一次知道了她暴躁的亲爹在害怕些什么。
她愣愣地盯着地板上的碎屑,安静地坐了很久。
“哎呀...这是怎么了?”
她的继母,他父亲真正的喜欢的人打开了大门。
她看见坐在一大堆碎屑中的齐斯南,第一反应是走过去,关心齐斯南有没有受伤。
齐斯南抬头看着她,任由她把自己的手臂举起来检查。
“你在干什么?关心那家伙干什么,回来了就回房间。”
听见这话,她赶紧把齐斯南的手臂放下,快步走回房间。
“怕父亲,易心软。”
齐斯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为她贴上标签。
再过一阵子,她的继父也回来了。
“嗯?怎么了这是?”
他笑着,把齐斯南扶到沙发上,拿着扫把把地板扫了干净。
齐斯南只是看着他忙碌,最后直接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他不必被定义。
齐斯南去年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