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钱剑的震动持续了不到五秒就停了。陈昭没有收回手，指尖仍压在剑柄上，目光锁住通风口缝隙。那粒黑色粉末静止在阵纹边缘，像是被冻结了一样。
李阳靠在书架旁，呼吸放得很轻。他不敢动，也不敢问。
几秒钟后，陈昭缓缓起身，把铜钱剑插回背包侧袋。他从怀里掏出手机，屏幕亮起，系统界面自动弹出：【监测点状态：稳定】【能量波动已消失，痕迹残留可追踪】
“他收线了。”陈昭说。
“谁？”李阳低声问。
“布置阵法的人。”陈昭合上手机，“刚才那一下是远程检测信号是否通畅。现在他知道我们发现了节点，会暂停动作。”
李阳皱眉。“那我们怎么办？等他再出手？”
“不。”陈昭走到桌边，打开笔记本，“主动查。”
他翻开一页，上面画着图书馆平面图，几个红点标记着已知异常区域。西区特藏室、三楼通风管道、东区走廊尽头——都是阴气曾聚集的地方。
“九宫锁魂阵需要四个辅阵节点和一个主阵核心。”陈昭用笔圈出几个位置，“我已经找到一个子阵，说明其他三个应该也在校园里。但启动它需要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
“能承载怨气的媒介，还有控制信号的中枢装置。”陈昭抬头，“周鸿借走了《九宫锁魂录》，里面应该写了具体材料清单。但他不会自己动手布置，太显眼。他会找人替他做。”
李阳点头。“你是说……有人帮他？”
“对。”陈昭收起本子，“先去问问最近谁进过特藏室。”
两人离开图书馆时天已经亮了。阳光照在石阶上，学生来往穿梭。陈昭走在前面，帽子拉低，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握着铜钱串。
第一站是档案室。管理员是个中年女人，戴着老花镜，正在整理借阅卡。
“我想查一下上周进出特藏室的记录。”陈昭递上学生证。
她接过看了看，摇头。“这种信息不能随便给。”
“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借过《江城志异》或者一本叫《九宫锁魂录》的书。”陈昭语气平静。
“没听说过后面那本。”她推回证件，“《江城志异》倒是有人借过，周鸿，历史系的。三天前还的。”
“还有别人吗？”
“就他一个。”她说完低头继续干活，不再抬头。
走出档案室，李阳小声问：“她是不是知道什么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陈昭摇头，“但她不想多说。”
接下来他们去了教学楼办公室、保洁值班间、甚至保安亭。每处都问了类似的问题：有没有见过周鸿带什么东西进图书馆？有没有人在非开放时间出现在西区？有没有人搬过箱子或工具包？
答案都一样：没有。
午饭时间，他们在食堂角落坐下。陈昭盯着饭盒，没动筷子。
“不对劲。”他说。
“怎么？”
“这些人回答得太整齐了。”陈昭抬眼看李阳，“就像排练过一样。不是巧合。”
李阳咽下一口饭。“你是说……他们被威胁了？”
“可能是。”陈昭放下筷子，“也可能是别的手段。精神干扰，记忆模糊，或者更简单的——有人提前打了招呼。”
“周鸿？”
“他有这个能力。”陈昭想起张教授最后说的话，“他不只是想困住我，还想引出官印的反应。这整套阵法，是为了测试我的系统。”
李阳皱眉。“所以他不怕我们知道他在布局？反而希望我们追查？”
“对。”陈昭眼神沉下来，“他在等我行动，然后观察系统如何应对。每一次使用能力，都会留下痕迹。他就在收集这些数据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不是正中他下怀？”
“但我们没得选。”陈昭站起身，“如果不查，他就完全掌控局面。现在至少还能逼他露出一点破绽。”
下午两点，他们去了监控室。申请调取图书馆周边录像的理由是“寻找丢失物品”。值班老师看了半天才同意。
画面一帧帧快进。上午八点，学生入馆；九点半，保洁清扫走廊；十点零七分，陈昭和李阳出现在三楼转角。
再往前倒。前一天晚上十二点十五分，一道身影走过东区楼梯口。穿黑外套，戴帽子，手里拎着一个长条形箱子。
“停！”陈昭突然出声。
老师按住暂停键。“怎么了？”
“那个人是谁？”
老师眯眼看了几秒。“不认识。应该是校外人员吧，门禁记录显示那天晚上没有登记出入。”
“能把这段拷贝一份吗？”
“不行。设备故障，昨天下午就开始丢帧，很多时间段都没存下来。”
陈昭盯着屏幕。那人脚步很稳，走路姿势不像普通访客。而且箱子的一角露出了金属边，像是某种仪器外壳。
“他来过不止一次。”陈昭低声说。
回到宿舍已是傍晚。陈昭坐在桌前，摊开纸笔，写下所有线索：
- 周鸿借书时间：三天前
- 阵法节点发现地点：西区特藏室
- 远程信号来源：三楼通风管道
- 疑似执行者：黑衣人，持箱，夜间出入
- 校方配合度：异常沉默
李阳趴在床上刷手机。“你说会不会是学校的人在帮他？比如哪个老师？”
“有可能。”陈昭看着地图，“但更可能是他用了傀儡。”
“傀儡？”
“被控制的人。”陈昭想起系统提示里的“傀儡尸气”，“就像张教授那样，意识被压制，身体被人操纵做事。”
李阳打了个寒颤。“那我们根本没法分辨谁是真的清醒，谁是假的。”
房间里安静下来。
窗外传来远处篮球场的喧闹声。风吹动窗帘，带来一丝凉意。
陈昭盯着纸上那个“废弃教室”的标注。这是张教授昏迷前指的方向，也是李阳之前提到周鸿去过的地方。
“你刚才说，你在倒垃圾的时候看到他进了后山的楼？”陈昭忽然问。
“啊？”李阳抬起头，“哦对，有一次半夜我去扔泡面桶，看见他从那边出来，手里提着个黑箱子，跟监控里那个差不多。”
“什么时候？”
“大概……前天凌晨吧。”
陈昭眼神一动。
前天晚上，正是图书馆第一次出现阴气波动的时间。
他拿起笔，在地图上圈出那栋废弃教学楼。位置偏僻，靠近山体，电路早就断了，连监控都没有覆盖。
如果要设据点，那里最合适。
“明天去看看。”陈昭说。
“你要进去？”李阳坐起来，“那地方荒了很久，听说以前死过人。”
“正因为荒，才会被用来藏东西。”陈昭合上笔记本，“周鸿不会把关键设备放在图书馆。那里太容易被发现。他需要一个中转站，既能连接阵法节点，又能隔绝外界探查。”
李阳犹豫了一下。“那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“不用。”陈昭摇头，“你帮我盯着图书馆就行。如果阵纹有变化，立刻通知我。”
“那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吧？”
“我没打算硬闯。”陈昭拉开抽屉，取出一小包朱砂，“只是侦查。只要不触发机关，就不会有问题。”
李阳还想说什么，手机突然响了。他看了一眼，脸色变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陈昭问。
“刚群里发消息……《九宫锁魂录》的借阅记录被删了。”
陈昭猛地抬头。
“不只是借阅记录。”李阳滑动屏幕，“整个关于这本书的档案都消失了。图书馆系统里查不到任何相关信息。”
陈昭站起身，走到窗边。
风更大了。树影摇晃，扫过玻璃。
有人在清理痕迹。
这不是慌乱中的补救，而是早就计划好的收尾。一旦某个环节暴露，立刻切断所有关联证据。
调查陷入了僵局。
没有目击者，没有记录，没有物证。唯一剩下的，只有李阳那段模糊的记忆。
陈昭闭上眼，识海中的官印缓缓转动。系统仍在运行，监测点状态依旧显示“待激活”。阵法没有撤除，只是进入了休眠。
他睁开眼，看向地图上的废弃教室。
那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。
“明天早上六点。”陈昭说，“我出发。”
李阳点点头，没再反对。
夜色渐深。宿舍灯关了，只剩台灯还亮着。陈昭坐在桌前，手指轻轻敲击桌面。
他知道周鸿在等他行动。
他也知道，这一趟不会轻松。
但他必须去。
因为线索已经断了，只剩下这一条路。
李阳在床上翻了个身。
“对了……”他忽然开口，“那天晚上，我还看见那个箱子上有贴纸。”
陈昭转头。
“白色的，写着一行字。”
“什么字？”
李阳皱眉努力回想。
“好像是……b-7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