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两百三十一章：裂隙
黑暗。
并非虚无的黑暗，而是被狂暴能量彻底淹没、撕碎一切感知的绝对混沌。
林烨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被扔进了恒星内部的熔炉，又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狱，每一寸存在都在被疯狂地撕扯、扭曲、湮灭又重组。极致的痛苦超出了神经的负荷，反而带来一种诡异的麻木。
唯有怀中那一点温暖的翠绿光团，以及手背上那灼热发烫的蓝色印记，如同风暴中的灯塔，顽强地维系着他最后一丝意识，没有让他彻底迷失在这能量的乱流之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一瞬，也许是永恒。
那狂暴的撕扯力骤然消失。
噗通！
他重重摔落在某种坚硬而冰冷的平面上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，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……
冰冷。
刺骨的冰冷顺着接触面蔓延上来，将林烨从深沉的昏迷中冻醒。
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的、泛着金属光泽的穹顶。空气寒冷而干燥，带着浓重的金属和尘埃气味，还有一种……类似方舟内部的、古老陈腐的气息。
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宽阔的金属平台上，平台表面刻满了复杂的、早已黯淡的电路纹路。四周是更加庞大的、陷入死寂的机械结构和控制台，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积尘和冰霜。
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、被遗弃已久的室内空间。
他挣扎着想坐起身，全身立刻传来散架般的剧痛，尤其是内腑，如同被震碎了一般。能量彻底枯竭，银绿根基黯淡无光，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。
他第一时间看向怀中。
那团翠绿的光团依旧安静地待在那里，光芒虽然因为之前的爆发和穿越而略显黯淡，但生命气息稳定，似乎并未受到严重损伤。它甚至无意识地散发着一丝微弱的温暖，帮助林烨抵抗着周围的严寒。
林烨长长松了口气，小家伙没事就好。
他又看向手背，那个蓝色的泪滴印记已经恢复了平静，不再发光发热，只是静静地存在着。
他勉强转动头颅，观察着四周。
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舰桥或者指挥中心，规模远超之前在方舟所见过的任何舱室。所有的屏幕都一片漆黑，控制台上落满了灰尘，许多设备都有被暴力破坏或匆忙拆卸的痕迹。巨大的观察窗外，是一片凝固的、深邃的黑暗，点缀着一些极其遥远的、陌生的星光。
这里……已经不是巨骨平原了。
那条能量裂隙，果然是一条空间通道？将他带到了另一个地方？一个……漂浮在宇宙中的残骸里？
他回想起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景象——那双冰冷的苍蓝色眼眸。是那艘巨舰的主人吗？它们似乎对这条裂隙的存在也感到讶异？
这里又是哪里？与“苍穹之眼”，与“星旅之扉”又有什么关系？
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。
当务之急，是恢复行动能力。这里的寒冷足以致命。
他尝试着运转功法，但经脉受损严重，能量恢复速度慢得令人绝望。他只能依靠最基础的呼吸法，一点点汲取着空间中极其稀薄的能量，同时用意志力对抗着寒冷和伤痛。
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。
就在他几乎要被冻僵时，怀中的光团似乎感应到了他的艰难，微微亮了一下，传递出一股微弱的、却异常精纯的生命能量，缓缓渡入他的体内。
这股能量如同雪中送炭，迅速温暖了他几乎冻结的经脉，加速着伤势的修复。
林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，小心翼翼引导着这能量滋养己身。
过了许久，他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，艰难地坐起身。他从平台上滑下，双脚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，环顾这座死寂的指挥中心。
他踉跄着走到巨大的观察窗前。
窗外，是一片令人震撼的宇宙景象。
他所处的这个地方，似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、残缺的**星际战舰**的舰首部分。战舰断裂的创口处，凝固着巨大的金属熔瘤和晶体碎片，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撕裂。
而这残骸，正静静地漂浮在一个陌生星系的边缘地带。远处，一颗巨大的、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气态巨星占据了大半个视野，它的星环如同破碎的丝带，缓缓旋转。更远方，是无数陌生的星辰，璀璨而冰冷。
这里，是真正的宇宙深空。
他果然离开了那个星球。
但这里，显然也不是“星旅之扉”通往的目的地。更像是一处意外的中途站，一艘远古战舰的坟墓。
“星旅之扉”的传说指向的通道，为何会连接到这里？是意外，还是本就如此？
他强忍着虚弱，开始在指挥中心内探索，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。
大部分设备都已彻底损坏，无法启动。他在主控制台下的一个隐蔽格子里，发现了一个被物理锁死的、材质特殊的数据存储单元。凭借手背上蓝色印记偶尔散发出的微弱共鸣，他竟然成功将其解锁并取了出来。
虽然无法读取里面的内容，但这本身就是一个线索。
他还在一处应该是舰长休息室的房间里，找到了一具被冻结在座椅上的**遗骸**。
那遗骸并非人类，骨骼结构更加纤细，颅骨较大，身上穿着一种早已失去光泽的、贴合身体的银白色制服。它的面前，摆放着一个打开的空置容器，容器的形状……与他手背的泪滴印记惊人相似！
而在它的手边，用某种尖锐物在金属桌面上刻下了一行潦草而绝望的文字，并非已知语言，但林烨通过蓝色印记的微弱感应，勉强理解了其中的意思：
【……‘钥石’被夺……‘心’已失控……‘蓝眼’背叛……逃……必须警告……母星……】
文字到此戛然而止，仿佛用尽了最后的气力。
林烨的心猛地一沉。
钥石被夺？是指他手背这个吗？还是另有其他？
“心”已失控？是指方舟的“心核”？
“蓝眼”背叛？蓝眼……难道是指“苍穹之眼”？
这艘战舰的毁灭，与“蓝眼”的背叛有关？它们夺走了“钥石”，导致了“心”的失控？
越来越多的碎片信息拼凑起来，指向一个更加庞大和黑暗的真相。
那些“苍穹之眼”，并非简单的巡逻者，它们可能是背叛者，是导致这艘战舰乃至方舟毁灭的元凶之一！
而他手背的“钥石”，似乎是关键物品！
就在这时，他感到这艘巨大的残骸，轻微地、规律地**震动**了一下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，正在从外部……**对接**？
林烨脸色一变，立刻冲到观察窗前。
只见一艘小型的、造型尖锐如梭、涂装着幽蓝色纹路的**穿梭艇**，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靠近，正伸出对接臂，与这艘残骸的某个外部接口进行连接！
是“苍穹之眼”的飞船！它们追踪过来了？！
它们竟然能找到这里？！
林烨瞬间头皮发麻，想也不想，立刻抱起数据存储单元，踉跄着冲出指挥中心，向着残骸深处逃去！
必须躲起来！绝不能被它们抓住！
这艘残骸内部如同迷宫，通道错综复杂，许多区域因为当年的破坏而堵塞或暴露在真空中。
林烨凭借着过人的感知和对能量流动的直觉，在黑暗中艰难穿行。身后的远处，已经传来了金属门被强行开启的声响，以及……一种极其轻微的、却令人心悸的**能量扫描波动**！
它们进来了！正在搜索！
他躲进一个布满损坏管道的狭窄设备间，屏住呼吸，将所有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收敛到极致。
扫描波动数次从门外掠过，似乎没有发现他。
但林烨不敢有丝毫放松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外面搜索的动静似乎逐渐向着残骸的其他区域远去。
难道它们的目标不是他？
就在他稍微松懈的瞬间——
咔哒。
他藏身的设备间门锁，发出了轻微的解锁声。
门，被无声地滑开了。
一个修长的、穿着贴身幽蓝色作战服、脸上覆盖着半张流线型战术面甲的身影，静静地站在门口。它的手中，握着一把散发着微弱能量光芒的奇特手枪，枪口稳稳地指向林烨。
战术面甲上，一双**冰冷的、毫无感情的苍蓝色电子眼**，正透过黑暗，精准地锁定了他。
以及，他怀中那一点微弱的翠绿光芒。
第两百三十一章 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