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庭言带着人，沿着事先规划好的、错综复杂的路线，悄无声息地撤离了那条充满血腥气的小巷。如同水滴汇入大海，几人分散消失在新安区破败的街巷中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受伤最重的天仔，被直接送往一个青子早已安排好的、与帮会明面无关的黑市诊所处理伤口。其他人则各自清理掉身上的血污，换上衣衫，在不同时间陆续返回码头区的据点。
行动干净利落，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物证，用的也是最普通的砍刀，事后也已沉入河道。温庭言相信，即便血刃山庄能力再大，短时间内也查不到他们头上。他心中那根关于“肥膘”可能认出特制短刀的刺，终于被彻底拔除。一时间，竟有种难得的轻松感。
然而，这阵轻松，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四小时。
第二天下午，温庭言正在码头办公室听青子汇报这个月的账目，肥肠急匆匆地敲门进来，脸色有些发白。
“温哥，出事了！” 肥肠喘着气，压低声音，“外面传疯了！血刃山庄‘血蝠堂’手下的大头目‘肥膘’，昨晚在新安区被人做掉了！连同他五个心腹，全折在了一条死胡同里！手法极狠！”
温庭言和青子对视一眼，眼中都毫无波澜。青子平静地问：“什么时候的事？血刃山庄什么反应？”
“就昨晚后半夜的事！今天中午尸体才被扫大街的发现！” 肥肠咽了口唾沫，脸上带着后怕和一丝兴奋，“血刃山庄那边炸锅了！尤其是‘血蝠’堂主，据说当场就把办公室给砸了！放话出来，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凶手，扒皮抽筋！现在新安区那边全是他们的人，到处在查，风声紧得很！”
“知道是谁干的吗？” 温庭言端起茶杯，轻轻吹了口气，语气平淡。
“这……” 肥肠犹豫了一下，“道上都在猜……都说，八成是咱们凌云阁干的！‘肥膘’是‘疯狗辉’的铁杆，之前就属他叫嚣报仇最凶。现在‘疯狗辉’的地盘在咱们手里，‘肥膘’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灭口……这太明显了！”
温庭言不置可否地“嗯”了一声。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。江湖事，很多时候不需要证据，只需要逻辑和动机。血刃山庄不是警察，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判断。
“行了，知道了。” 温庭言摆摆手，“让兄弟们最近都收敛点，特别是晚上，少去新安区那边晃悠。遇到血刃山庄的人，尽量避开，别起冲突。”
“是，温哥！” 肥肠见温庭言如此镇定，也松了口气，连忙退了出去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温庭言和青子。
“言哥，血刃山庄的反应比预想的还大。” 青子眉头微蹙，“他们虽然没证据，但肯定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了。接下来，报复恐怕会很快，而且会更猛烈。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 温庭言放下茶杯，眼神锐利，“他们不需要证据，只需要一个动手的借口。‘肥膘’的死，就是最好的借口。之前‘疯狗辉’的死，他们还能说是内部争斗或者意外，这次赤裸裸的清除行动，等于直接打了‘血蝠’的脸，也打了整个血刃山庄的脸。这场仗，躲不掉了。”
果然，接下来的几天，气氛骤然紧张起来。
血刃山庄的报复虽然没有明火执仗地杀上门，但各种阴损手段层出不穷：
* 温庭言手下看护的几个仓库，半夜接连被人泼了油漆，锁眼被胶水堵死。
* 两家KtV和洗浴中心门口，被人扔了死狗和燃烧瓶（未完全点燃），客人被吓得不敢上门。
* 几个在码头区收保护费的兄弟，先后被人套了麻袋，打断腿扔在巷口。
* 甚至有人开始散播谣言，说“金皇后”夜总会的酒水有问题，吃死了人（纯属捏造）。
这些手段恶心、下作，虽然不致命，但极大地干扰了正常经营，动摇了手下人的信心，也清晰地传递出血刃山庄的愤怒和威胁——我知道是你干的，我盯上你了，这只是开始。
青子动用了所有关系网打探，反馈回来的消息证实了温庭言的判断。
“言哥，查清楚了。” 青子面色凝重，“血刃山庄内部，特别是‘血蝠堂’，基本认定是我们干的。他们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（比如买通发现尸体的环卫工，排查附近所有的监控探头，虽然没拍到正面，但通过身形和行动轨迹分析），已经大致锁定了事发时间和我们的人活动范围有重叠。他们甚至摸到了我们沉刀的那段河道附近，虽然没找到刀，但已经起了疑心。”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不过，他们没有报警。一来黑道恩怨自己解决是规矩，报警会被所有人看不起；二来，他们确实没有能摆上台面的、指向我们的铁证。现场被清理得太干净，凶器找不到，没有目击证人。他们现有的‘证据’，都只是推测和旁证，在法律上毫无用处。”
“也就是说，” 温庭言冷笑一声，“他们心里门儿清，但拿我们没办法，只能玩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招，逼我们动手，或者等我们露出破绽？”
“是的。” 青子点头，“现在的情况是，血刃山庄，尤其是‘血蝠’，已经红了眼，但被帮规和缺乏证据束缚着，不能立刻发动全面战争。可这些小动作会不断升级，直到我们忍无可忍先动手，或者被他们抓到真正的把柄。”
温庭言走到窗边，看着码头忙碌的景象。血刃山庄的反应，像是一记闷雷，虽然没有直接劈下来，但滚滚雷声和压抑的空气，预示着暴雨将至。
“既然他们想玩，那就陪他们玩。” 温庭言转过身，眼中寒光凛冽，“告诉兄弟们，加强戒备，三人一组，武器不离身。场子加装监控，晚上多派暗哨。他们泼油漆，我们就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；他们散谣言，我们就找白道的关系辟谣，大不了多花点钱！”
“他们要玩阴的，我们就比他们更阴！他们要等我们犯错，我们就偏不犯错！看谁先沉不住气！”
“是！言哥！” 青子凛然应命。
温庭言知道，从“肥膘”被杀的那一刻起，他与血刃山庄，特别是与“血蝠”之间，已经进入了一场不死不休的消耗战。之前的平静被彻底打破，接下来的每一步，都将走在刀尖上。
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。只有在高压和冲突中，才能更快地锤炼自己，积累功勋，在凌云阁内部站稳脚跟。
这场由他主动挑起的风暴，终于开始显现其真正的威力。
第二百四十三章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