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护室外,惨白的灯光将走廊映照得格外冷清,金属地板反射着冰冷的光泽,只有仪器运转的“滴滴”声,透过厚重的舱门隐隐传来。琪亚娜蜷缩在走廊的长椅上,双手抱膝,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。姬子倒下时苍白的脸庞、脖颈处蔓延的崩坏能纹路,还有血潜那句冰冷的警告,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。她攥紧了拳头,指节泛白,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:“姬子……姬子……”
不知过了多久,琪亚娜缓缓抬起头,眼底布满了红血丝。她深吸一口气,站起身,脚步沉重地走向医护室的门。门没有锁,轻轻一推便开了。无菌舱内,姬子躺在病床上,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管线,原本明艳的红色装甲早已被脱下,露出的肌肤上,暗紫色的崩坏能侵蚀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,触目惊心。她双眼紧闭,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,胸口微弱地起伏着,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曲线,正以一种令人揪心的幅度波动着。
琪亚娜放轻脚步,走到病床边,看着昏迷不醒的姬子,鼻尖猛地一酸。她伸出手,轻轻握住姬子露在被子外的左手——那只手曾经握着大剑,带着她们冲锋陷阵,也曾揉着她的头发,笑着骂她“笨蛋”,此刻却冰冷而无力。
“姬子老师……”琪亚娜的声音哽咽着,刚想说些什么,病床上的姬子却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!
那双眼眸里全然没有往日的锐利与温柔,只剩下被崩坏能侵蚀的疯狂与暴戾,眼底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,面部青筋凸起,看起来格外骇人。不等琪亚娜反应过来,姬子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,双手死死攥住了琪亚娜的左手臂,指骨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。她猛地张开嘴,露出森白的牙齿,朝着琪亚娜的手臂狠狠咬去!
“啊——!”
琪亚娜吓得魂飞魄散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她拼命挣扎,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甩开姬子的手,踉跄着向后退去,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。她看着病床上再次陷入昏迷、却依旧面露凶相的姬子,心脏狂跳不止,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。她不敢再多看一眼,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医护室,连门都忘了关。
“琪亚娜。”
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,突然在走廊的尽头响起。
那声音像是穿过了漫长的时光,带着几分沙哑,却又无比清晰,瞬间击中了琪亚娜的心脏。她的脚步猛地顿住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这个声音……是她刻在骨子里、念了四年、怨了四年的声音。
琪亚娜猛地转过身,看向走廊尽头的身影。
男人逆着光站在那里,身形高大挺拔,一头标志性的白发凌乱地垂在肩头,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,眼神深邃而复杂。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,手中握着一柄通体赤红的双枪,枪身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——那是卡斯兰娜家族的神之键,天火圣裁。
是他。是齐格飞·卡斯兰娜。是她的老爸。
“…老爸!!”
琪亚娜的声音颤抖着,震惊、委屈、愤怒、思念……无数情绪瞬间涌上心头,让她的眼眶瞬间红了。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质问:“为什么你会在这里!?”
积压了四年的情绪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。琪亚娜的声音带着哭腔,也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怒火:“你这四年里都跑到哪儿去了!一声不响地失踪,又这样自说自话地出现!太过分了!”
她死死盯着齐格飞的脸,泪水顺着脸颊滑落,却倔强地扬起了下巴,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:“可恶……你给我站在那儿别动!看我好好教训你!混蛋老爸!”
琪亚娜说着,便攥紧了拳头,快步朝着齐格飞冲了过去。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满腔的怒火和委屈,只想一拳砸在这个不负责任的老爸脸上,问问他这四年到底去了哪里,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担心。
然而,就在她向前踏出第一步的瞬间,齐格飞却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中的天火圣裁。
冰冷的枪口,精准地对准了琪亚娜的左肩。
“砰——!”
枪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,震耳欲聋。
灼热的子弹穿透了空气,狠狠击中了琪亚娜的左肩。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,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肩膀上燃烧、炸开。琪亚娜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,低头看着自己左肩涌出的鲜血,那红色的液体如同绽放的玫瑰花,迅速染红了她的衣服,顺着手臂滴落,在地板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。
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,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。她看着齐格飞那张熟悉的脸,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,嘴唇动了动,却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。
为什么……
老爸……为什么……
琪亚娜踉跄着向后倒去,左肩的剧痛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四肢百骸,鲜血顺着指尖滴落,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刺目的红。她抬起头,视线模糊地望着眼前的齐格飞,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眸里,此刻竟只剩下冰冷的决绝。
“抱歉,琪亚娜。”齐格飞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,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你也已经被崩坏能彻底侵蚀了。”
他握着天火圣裁的手指微微收紧,枪身的赤红光芒映亮了他眼底的挣扎,可话语里的重量却压得琪亚娜喘不过气。“在你变成怪物毁灭世界前,我……必须消灭你。”
“怪物?”
琪亚娜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,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凄厉的弧度,左肩的疼痛渐渐麻木,一股灼热的力量却在体内疯狂涌动,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不知何时,她的右眼骤然亮起了耀眼的金色,一道如同伤疤般的竖形纹路,正从眼底缓缓蔓延至脸颊,泛着诡异的光泽。她抬起右手,指尖轻轻抚摸着那道金色纹路,眼神里的迷茫与痛苦,正被一股陌生的暴戾所取代。
齐格飞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看着琪亚娜右眼的变化,握着天火圣裁的手猛地抬起,枪口再一次对准了她,这一次,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半分犹豫。
“不——!”
琪亚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,猛地向前冲去,额头像蓄力的炮弹般狠狠撞出——
“啊…痛痛痛…”
一声痛呼在耳边响起,带着熟悉的无奈与狼狈。
琪亚娜浑身一震,猛地睁开眼睛。
眼前没有冰冷的枪口,没有齐格飞决绝的脸,更没有左肩的剧痛与鲜血。她正坐在休伯利安的休息室长椅上,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前之人的下巴上。
而被她撞到的人,正捂着下巴龇牙咧嘴,一头灰发凌乱地垂在肩头,正是瓦尔特·杨。
“你这家伙……”瓦尔特缓了好半天,才揉着下巴直起身,无奈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琪亚娜。
她还维持着低头沉默的姿势,双手紧紧攥着衣角,额头上隐隐泛红,眼底却布满了惊魂未定的水汽。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,齐格飞的话语、天火圣裁的枪声、右眼的金色纹路,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绝望,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。
“琪亚娜同学,你怎么了?”瓦尔特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,放轻了声音,“做噩梦了吗?”
这一声询问,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。
琪亚娜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,没有回答瓦尔特的话,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。她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,脚步踉跄地朝着休息室门口跑去,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房间,只留下一道仓促的背影,和满室的寂静。
瓦尔特看着她消失的方向,无奈地叹了口气,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下巴,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。他能感觉到,刚才的那个噩梦,恐怕给这个少女留下了不小的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