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操！”
方以岑感觉自己每一根头发的毛囊都在尖叫。他死死盯着实验室中央那条半成品、闪着金属冷光的七自由度仿生机械臂，终于没忍住，一脚踹在旁边的实验台上。
“狗屎！什么他妈的垃圾伺服电机！扭矩！能量密度！去你妈的物理极限！”
“哗啦——”堆积如山的零件和扳手被震得跳了起来，其中一个滚珠轴承骨碌碌滚到他脚边，沾着油污。
眼前这条机械臂，是他耗尽心血的宝贝。结构上完美复刻了人手，灵活得能穿针引线，简直是机械工程学的诗篇。
但它就是个绣花枕头——没劲。连一瓶1.5升装的肥宅快乐水都举不起来。
想有劲？行啊，换液压，上大功率电机。可那样一来，这玩意儿就会变得跟挖掘机一样又笨又蠢，还谈个屁的“仿生美学”，直接改名叫“傻大粗”算了。
“力量和灵巧，真就他妈的是天敌？”方以岑烦躁地把自己摔进椅子里，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他从一堆图纸和外卖盒里摸出一罐可乐，“呲”地拉开，仰头就灌。冰凉的液体带着一股廉价的甜味冲下喉咙，却半点没浇灭他心里的邪火。
他从小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机甲疯子，从《高达0079》到《环太平洋》，每一帧画面都能点燃他的神经。当科学家，造真机甲，是他这辈子唯一想干的事。
可现实呢？能源、动力、材料……每一座大山都压得他喘不过气。电脑里那些惊才绝艳的设计，最终只能变成一堆冰冷的数据。
“嗡……嗡……”
门口的可视门铃震动起来，屏幕上是两个模糊的人影。
“滚！说了今天谁也不见！”方以岑头也没抬地吼道，以为又是那些想来挖他、或者投资他“不切实际玩具”的风投。
门铃却固执地继续震动。
方以岑骂骂咧咧地趿着拖鞋走过去，猛地拉开门，准备给外面的人一点颜色看看。
门口站着两个男人。黑西装，白衬衫，没打领带，但领口扣得一丝不苟。他们没说话，就那么站着，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扑面而来，让方以岑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卡了壳。
不像混社会的，倒像是……电影里那种专门“请人喝茶”的。
“方以岑博士？”领头的那个男人开口，声音像是磨砂玻璃，没什么起伏。
“我就是，你们是……”方以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男人不答，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深红色封皮的证件，在他眼前一晃而过。方以岑只瞥见了金色的国徽和一串数字。
“有项工作需要你。跟我们走一趟。”男人言简意赅，用的是陈述句，不是疑问句。
方以岑脑子嗡的一声。
完了，难道是前几天翻墙下的那几个G的论文资料涉密了？
“等等，什么工作？总得让我知道干嘛吧？我这儿还……”
“方博士，”另一个男人开了口，语气还算客气，但眼神却不容置疑，“到了地方，你自然会知道。现在，请你配合。”他说话时，右手不经意地抬起，理了理西装下摆，腰间一个硬朗的轮廓一闪而过。
方以岑眼皮一跳，他这种聪明人，知道什么是无法拒绝的“邀请”。
“行，我走。”他识趣地举起双手，“能带上我的笔记本吗？我所有的心血都在里面。”
领头的男人看了他一眼，像是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，最后点了下头：“可以。上车后，所有通讯设备需要上交。”
半小时后，方以岑坐在漆黑的轿车后座，看着窗外的街景变成森严的岗哨。车子畅通无阻，直接开进了一座军用机场。一架灰色的、没有任何标识的运输机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，正停在跑道尽头。
这阵仗……方以岑的心跳开始失控。
飞机上，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似乎觉得火候到了，终于主动开口：“方博士，别紧张。这不是逮捕。我们……是来圆梦的。”
“圆梦？”方以岑扯了扯嘴角，自嘲道，“我的梦是造机甲，你们军方也信这个？”
他本是句赌气的玩笑。
黑衣人却直勾勾地看着他，一字一句，无比清晰：“我们信。”
方以岑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男人从一个加密手提箱里，拿出一台军用规格的平板，递了过来。“一小部分解密资料，你可以先看。”
方以岑狐疑地接过。屏幕上，是一段十几秒的抖动视频，像是在某个昏暗的墓室里用手机偷拍的。
一个巴掌大小、造型古朴的青铜飞鸟，就那么凭空悬浮着。
没有旋翼，没有喷口，没有任何支撑，就那么安安静てに，无视地心引力。
方以岑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点！反重力？不可能！
视频里，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，轻轻按在青铜鸟的背上。下一秒，青铜鸟眼部的小孔亮起幽幽红光，合拢的金属翅膀“唰”一下无声展开，流畅得仿佛活物。
紧接着，它动了。盘旋、俯冲、急停。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匪夷所思的灵性，完全超越了现代机械的生硬感。
方以岑的呼吸停了。
他的眼睛死死粘在屏幕上，大脑瞬间被海量的数据风暴席卷。
“能量源呢？反重力模块？不，这结构不对！驱动方式？是记忆金属还是未知的新材料？关节零延迟零噪音？控制协议是什么？神经直连？不对，这他妈的……这他妈的是什么？！”
他像个疯子一样，手指狂点着暂停和播放，嘴里飙出一连串技术名词和粗口。
最后，他猛地抬头，双眼布满血丝，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胳膊，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，声音嘶哑地咆哮：
“这是真的？！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
“带我去！”方以岑的力气大得惊人，“现在！马上！带我去它的实验室！我要见……我要见造出这东西的人！”
他彻底疯了。这只小小的青铜鸟，解决了困扰他半生的所有瓶颈！这不是突破，这是神迹！
看着方以岑狂热到癫痫般的模样，黑衣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他缓缓开口，声音里带着魔鬼的诱惑：“方博士，我们不是请你去参观。”
“我们邀请你，来**主导**这一切。”
“无限的预算，最高权限，以及……这项你闻所未闻的技术。我们只要一个东西。”
“用它，造出你梦想中的……那个大家伙。”
“主导”……“大家伙”……
方以岑的大脑彻底宕机，只剩下两个字在疯狂回响。
机甲！
我的机甲！
它要来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