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看守所的审讯室里，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。“刀疤刘”耷拉着脑袋，额角的刀疤在灯光下泛着青紫。他面前的铁桌上，摊着那本从码头搜出的泛黄笔记本，扉页“周副市长指示”六个字像烙铁一样烫眼。
“说吧，钱卫强还跟哪些人打过交道？”审讯组长、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李峰声音低沉，将一份转账记录复印件推到他面前。那是“刀疤刘”团伙给钱卫强妻子账户汇款的记录，时间与周国平任内某次土地拍卖完全重合。
“我说，我都说了……”刀疤刘声音嘶哑，手指无意识抠着桌沿，“钱局（钱卫强）不光自己拿好处，他还跟……跟城建局的张副局长走得近。当年周市长批的那几个烂尾楼项目，张副局长负责验收，我们负责‘搞定’钉子户，钱都是张局介绍的地产商给的‘协调费’……”
李峰眼神一凛，立刻记录：“城建局张副局长？全名？”
“张……张宏斌！对，张宏斌！他跟钱局是警校同学，俩人穿一条裤子！”刀疤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竹筒倒豆子般吐露，“还有，开发区那个‘智能产业园’的土方工程，本来是我们的，后来被‘宏远建筑’抢了，也是张宏斌在背后使的劲！他跟宏远老板王宏远是亲戚……”
审讯室的门被推开，赵东升快步走进来，手里拿着手机：“李峰，暂停审讯。秦书记刚接到开发区电话，产业园二期工地又被堵了，对方扬言‘不给说法就别想开工’！”
李峰皱眉：“还是‘刀疤刘’那帮人？”
“不像。”赵东升脸色凝重，“领头的是个陌生面孔，自称‘宏远建筑’的项目经理，带了二十多号人，开着渣土车堵在工地门口，说我们破坏了他们的‘既定利益’。”
秦墨的办公室里，气氛同样紧张。王哲市长正拿着手机来回踱步：“秦书记，宏远建筑是周国平时期就存在的老牌公司，老板王宏远据说跟周国平私交不错。这次他们突然跳出来，恐怕不是巧合。开发区刚恢复施工，他们就趁机闹事，明显是想给改革使绊子！”
秦墨盯着墙上挂着的江州地图，手指在“智能产业园”位置重重敲了两下：“周国平倒了，但他的‘影子班底’还在。张宏斌、王宏远，这两个名字要立刻列入重点监控名单！”他转向赵东升，“东升，开发区的事，你亲自带人去处理。记住，既要依法驱离闹事者，也要查清他们背后有没有人指使——是不是钱卫强、张宏斌在遥控？”
“明白！”赵东升抓起外套，“我这就带特警和经侦的人过去，同时让网安支队追踪王宏远的通讯记录。”
开发区二期工地现场，渣土车歪歪扭扭堵在入口，二十多个纹着刺青的壮汉叼着烟，对前来劝阻的安保人员恶语相向。为首的男人三十出头，脖子上挂着粗金链，正是宏远建筑项目经理赵彪。
“王经理说了，这地当初就该我们干！你们凭什么把工程给别人？”赵彪指着工地大门，唾沫星子乱飞，“今天不给个说法，谁也别想开工！”
话音未落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。赵东升带着一队特警快步走来，身后跟着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和一脸焦急的施工方负责人。
“赵彪！聚众扰乱社会秩序，你已经违法了！”赵东升亮出警官证，声音冰冷，“立刻让开通道，否则后果自负！”
赵彪斜眼看他，突然笑了：“赵局，您是管治安的，这点小事还用您亲自来？我们就是讨个说法，又没犯法……”
“没犯法？”赵东升打断他，挥手示意手下，“把他们的车钥匙拔了，人带回局里问话！至于堵门的事，施工方可以报警，按程序处理！”
特警队员立刻上前，动作利落地控制住赵彪等人。赵彪还想挣扎，被两个年轻特警架起来时，突然朝工地内大喊：“王哥，他们动手了！你答应我的‘帮忙’呢？”
工地二楼的一个窗口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迅速缩回头。他就是宏远建筑老板王宏远，也是城建局张宏斌的远房表弟。
赵东升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，对身边的经侦支队长低语：“盯住那个人，查他和张宏斌的关系！”
回到公安局，审讯室里的“刀疤刘”还在交代。李峰将赵彪闹事的情况告诉他，他突然瞪大眼睛：“赵彪？他是王宏远的外甥！肯定是王宏远指使他来的！周市长当年说过，‘宏远’是咱们的‘白手套’，什么事都能办……”
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。“白手套”……这个词在周国平的笔记本里出现过多次，指的是替他洗钱、拿地的空壳公司。
秦墨接到赵东升的电话后，立刻召集紧急会议。会议室里，投影仪上播放着“刀疤刘”的审讯录像片段，以及王宏远、张宏斌的照片。
“同志们，情况越来越清晰了。”秦墨指着屏幕，“周国平虽然倒了，但他的‘影子班底’还在。钱卫强是‘保护伞’，张宏斌是‘内应’，王宏远是‘白手套’，他们通过‘刀疤刘’这样的黑恶势力敛财，又用这些钱去阻挠改革、渗透基层。这就是一个完整的‘腐败—黑恶’共生网络！”
王哲市长脸色严肃：“秦书记，这些人盘踞多年，关系网复杂。我们如果贸然行动，会不会打草惊蛇？”
“所以不能只打‘黑’，更要打‘伞’、断‘血’！”秦墨转向赵东升，“东升，下一步行动要分三步走：第一，继续深挖‘刀疤刘’团伙，特别是他们与张宏斌、王宏远的资金往来，固定‘保护伞’的证据链；第二，对张宏斌、王宏远进行秘密监控，掌握他们的活动规律和人脉关系；第三，开发区那边，要增派警力巡逻，同时加快智能产业园建设，用项目落地的成果粉碎他们的阴谋！”
赵东升点头：“我已经安排网安支队24小时监控张宏斌和王宏远的通讯，一旦发现异常，立刻收网。另外，经侦支队正在追踪‘刀疤刘’团伙的境外账户，应该很快能查到更多赃款去向。”
会议结束时，已是深夜。秦墨独自留在办公室，翻看着“刀疤刘”交代的材料和缴获的笔记本。笔记本最后一页，有一段用铅笔写的潦草字迹：“周副市长指示：若遇强力反腐，立即启动‘b计划’，将资产转移至海外，骨干成员暂时蛰伏……”
“‘b计划’……”秦墨喃喃自语，眉头紧锁。周国平早就留了后手！这意味着，残余势力可能已经转移了部分资产，核心成员也可能藏匿起来，准备长期对抗。
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，拨通了省委书记沈一鸣的专线：“沈书记，江州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，发现前任市长周国平可能留有‘b计划’，涉及资产转移和骨干潜伏。我们需要省里协调，请求公安部经侦局和国际刑警组织协助调查……”
电话那头，沈一鸣的声音沉稳有力：“秦墨同志，这个情况很重要。省里全力支持你们！我已让省委政法委协调相关部门，明天就派人来江州，与你们成立联合专案组。记住，既要打狠，也要打准，务必彻底铲除这个毒瘤！”
放下电话，秦墨走到窗前。窗外，江州的灯火依旧璀璨，智能产业园的塔吊在夜色中缓缓转动，仿佛在宣告着改革的脚步不可阻挡。
他知道，与周国平残余势力的斗争，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。但无论他们如何垂死挣扎，都无法阻挡江州走向光明的前程。因为，正义的利剑已经出鞘，而握剑的人，绝不会退缩。
此刻，在城市另一端的豪华别墅里，张宏斌正焦躁地来回踱步。桌上，放着一部加密手机，屏幕上闪烁着“王哥”两个字。他刚刚收到王宏远的短信：“风声紧，按计划蛰伏，等我消息。”
张宏斌冷笑一声，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：“喂，是我……对，按计划办。另外，秦墨最近盯得紧，开发区那边要多派点人盯着，别让他顺心……”
电话那头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：“放心，张局，我们懂怎么做。”
张宏斌挂了电话，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与周国平的合影，眼神阴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