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破产边缘的绝地反击
阿杰觉得，人倒霉起来，喝凉水都塞牙，放屁都能砸伤脚后跟。
他现在就处于这种“人形自走倒霉仪”的状态。出租屋里，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吱呀作响的行军床，而此刻，他正对着床上摊开的“遗产”——几份皱巴巴的商业计划书和一部快被催债短信挤爆的旧手机——发呆。
“共享雨伞？呵，最后全成了市民的‘公益福利’。”他拿起一份计划书，上面还画着宏伟的蓝图。
“区块链虚拟宠物猫？啧，现在那串代码估计已经在数字坟场里长毛了。”
还有更早的，“情绪发泄屋”、“高端代遛狗”、“可食用餐具”……每一个点子在当时看来都闪烁着金光，仿佛能撬动地球，结果却只是成功地撬光了他和他那几位倒霉天使投资人的钱包。
手机再次震动，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“王老板（最后一个金主）”。阿杰深吸一口气，用毕生最诚恳的语气接起：“王老板！您好您好！尾款的事……”
电话那头传来堪比地狱咆哮的怒吼：“阿杰！我最后跟你说一次！三天！就三天！再看不到钱，我就把你做成‘人肉叉烧包’塞进你的共享烤箱里卖喽！”
“王老板，法治社会，冷静，冷静……我们……”
“嘟—嘟—嘟—”
忙音比任何恐怖片的配乐都来得刺耳。
阿杰瘫在床上，望着天花板上那块因为楼上漏水而形成的、越来越像骷髅头的霉斑，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差不多要发霉长蘑菇了。
就在他考虑是去天台思考人生，还是去桥洞底下开辟新业务时，手机推送了一条本地新闻：《恐怖主题密室‘怨灵高校’爆火，年轻人为极致体验排队至凌晨！》
配图是几个画着恐怖妆容的年轻人，在昏暗的灯光下对着镜头比耶。
阿杰猛地坐了起来，行军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
恐怖……主题……
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，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他这颗快要生锈的创业脑袋。
“流量！流量密码啊！”他喃喃自语，眼睛越来越亮，“真正的流量，不是人造的布景和剧本，而是真实的故事！是沉淀在岁月里的……恐惧！”
他兴奋地搓着手，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：“哪里有最真实、最原汁原味的故事？凶宅！对！就是凶宅！”
这个想法如同野草般在他脑海里疯狂滋长。开一家店，一家开在凶宅里的店！用凶宅的背景故事作为吸引眼球的最大噱头！咖啡馆？太普通。书店？不够刺激。对！甜品店！用甜蜜、可爱的外形，与阴森、恐怖的环境形成极致反差！试想一下，在传闻中夜半歌声的房间里，优雅地品尝一块“血池岩浆蛋糕”，这得多有话题性！
他立刻打开电脑，开始搜索本地的凶宅信息。很快，一栋位于城郊结合部的独栋别墅跳入了他的视线。
【疯狂科学家之宅】
背景： 前任屋主是一位行为古怪的生物学教授，传闻其在宅子地下室内进行不被认可的基因融合实验。某日，实验失控，教授连同其助手离奇失踪，现场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无法解释的黏液。警方最终以“失踪”结案。
传闻：
1. 夜半时分，常能听到地下室传来似哭似笑的呜咽声。
2. 常有黑影在走廊与窗户间一闪而过，形态不定。
3. 存放于此的食物会莫名消失，冰箱门有时会无故自动开关。
现状：产权几经辗转，价格一降再降，至今无人问津，已成当地着名的都市传说之地。
“完美！”阿杰一拍大腿，激动得差点把电脑掀翻，“有历史，有细节，有持续发生的灵异现象！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创业孵化基地！”
他立刻联系了房产中介，表示对这栋“名宅”有浓厚的兴趣。中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，才用一种“你确定你脑子没病？”的语气，约了第二天看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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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下午，阿杰坐着中介的小破车，一路颠簸到了城郊。那栋别墅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草之中，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，窗户脏得像是几百年没擦过，整体散发着一种“生人勿进，熟人也最好别来”的气场。
中介是个戴着厚眼镜的年轻小伙，他把车停在百米开外，死活不肯再往前了。“哥，杰哥！”他哭丧着脸，把钥匙塞到阿杰手里，“房子就在那儿，您……您自己去看吧！我……我肚子疼，得找个厕所！”说完，一溜烟钻回车里，锁死了车门。
阿杰撇撇嘴，内心毫无波澜，甚至有点想笑。恐惧？不，他现在满眼看到的都是流量，是话题，是未来网红打卡地的雏形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独自走向那栋别墅。钥匙插入生锈的锁孔，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。推开沉重的木门，一股混合着霉味、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、微腥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屋内光线昏暗，家具都蒙着白布，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。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，每一步都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。
阿杰掏出小本本，开始专业评估：
“现象一：环境氛围。阴暗，潮湿，灰尘厚。自带恐怖片滤镜，省了布景钱。（+1分）”
他小心翼翼地穿过客厅，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。刚走到楼梯口，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走廊尽头有个黑影极快地缩回了房间。
“！”阿杰心跳漏了一拍，但随即兴奋地记录下来：“现象二：移动黑影。速度极快，形态模糊，可包装为‘科学家的怨灵’或‘实验失败品’。视觉效果满分！（+2分）”
他走到厨房，打开那个老旧的冰箱。里面空空如也，只有一股冷气冒出来。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早上没吃完的半个苹果，放了进去，想着等会儿出来再拿。
接着，他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门。门虚掩着，下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。他侧耳倾听，似乎真的有隐隐约约的、像是风声穿过缝隙，又像是某种生物低泣的声音传来。
“现象三：地下异响。声音凄婉，来源不明，可作‘午夜悲鸣’背景音，增强沉浸式体验。（+1.5分）”
考察完毕，阿杰满意地点点头，准备离开。当他再次打开冰箱门，想拿走那个苹果时，却愣住了。
冰箱里空空如也。
那半个苹果，不见了。
阿杰眨眨眼，确认自己没看错。冰箱门是他关好的，屋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人。
短暂的惊愕之后，是无尽的狂喜！
“现象四：食物莫名消失！互动性极强！可以开发‘被诅咒的零食’、‘幽灵自助餐’等系列产品！完美！这房子简直就是我的天命之所！（+5分！满分！）”
他几乎是跑着冲出别墅的，脸上洋溢着找到金矿般的幸福笑容。中介在车里看到他这表情，吓得差点报警。
“签！就它了！马上签合同！”阿杰拍着中介的肩膀，把后者拍得一个趔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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凶宅搞定，接下来是团队。阿杰深知，干这种非常规的事业，必须找非常规的人才。
第一位合伙人：九叔。
根据线报（主要是隔壁跳广场舞的大妈透露），天桥底下有个摆摊算命的道士，有点“真本事”，就是收费有点黑。
阿杰找到他时，九叔正穿着一身略显褪色的藏蓝色道袍，坐在马扎上，面前铺着八卦图，手里捧着的却不是拂尘，而是一部智能手机，手指飞快地滑动，屏幕上红红绿绿的K线图格外醒目。
“道长，请教个事。”阿杰蹲下身。
九叔头也不抬：“测字看相，前程姻缘，趋吉避凶，一次两百，扫码支付。”
阿杰直接切入主题：“城郊那栋‘疯狂科学家之宅’，您知道吧？我想在那开个店，想请您去坐镇……”
九叔终于抬起了眼皮，那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，没有丝毫仙风道骨，反而充满了市侩的精明。他上下打量了阿杰一番，掐指一算（动作看起来很敷衍），眉头紧锁：“嘶——此宅！大凶之地啊！阴气汇聚，怨灵盘踞，煞气冲天！”
阿杰心里一沉：“没救了？”
九叔话锋一转：“化解之法嘛……并非没有。只是，此乃逆天改命之举，耗费心神，折损阳寿……”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，亮出二维码，“得加钱。先付个定金，我们详谈驱邪套餐。有基础版（贴符）、豪华版（舞剑）、至尊版（开坛做法），价格不等，支持分期。”
阿杰看着那闪烁着科技光芒的二维码，嘴角抽搐了一下，但想到未来的“灵异特效”需要专业指导，一咬牙，扫了五百过去。“九叔，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！”
九叔看到到账信息，脸上瞬间冰雪消融，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：“福生无量天尊，施主有缘，贫道定当竭尽全力。”
第二位合伙人：小美。
招聘甜品师的信息发出去，回应者寥寥。唯一一个约面试的，地点还定在了市殡仪馆隔壁的“往生咖啡馆”。
阿杰硬着头皮走进去，感觉咖啡都带着一股檀香味。对面坐着的女孩很年轻，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，五官精致，但没什么表情，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
“你好，我是小美，应聘甜品师。”她的声音也很轻，没什么起伏。
阿杰把凶宅地址推过去：“我们的店，可能会开在这里。环境……比较特别。”
小美看了一眼地址，眼神毫无波动，仿佛那只是个普通的路名。“哦，那里啊，听说过。厨房操作间多大？光照如何？是天然气还是电磁炉？我需要知道工作环境的细节。”
阿杰愣了一下，赶紧回答：“面积不小，光照……可能差点，我们可以装灯。是电磁炉。”
“电磁炉好，火力稳定。”小美点点头，然后很专业地提出建议，“如果甜品要配合恐怖主题，我认为一味追求血腥暴力是低级的。色彩的对比度、质感的仿真度更重要。比如，‘脑花蛋糕’不能只是粉红色慕斯，要模拟出真实的沟回结构和血管脉络。‘断指饼干’的骨节感和指甲的色泽要逼真。这是我的作品集。”
她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。阿杰翻开一看，里面是各种极其逼真……甚至过于逼真的甜品。那“缝合心脏”蛋糕上的针脚清晰可见，“腐烂水果塔”上的霉斑栩栩如生。这审美，有点顶。
“你……不害怕那个地方传闻闹鬼吗？”阿杰忍不住问。
小美歪了歪头，似乎有些不解：“鬼？比起活人的复杂和吵闹，我觉得他们可能更……安静，更好沟通。至少，他们不会对甜品指手画脚，要求减糖多加奶油。”
阿杰打了个寒颤，但内心在欢呼：天才！这就是我要的人才！对恐怖元素有专业级的理解和追求！
第三位合伙人：阿乐。
阿杰在网上发了帖：“高薪诚聘，胆大者优先，工作地点刺激，前景广阔！”
来面试的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大学生，名叫阿乐，看起来有点宅，黑眼圈浓重，但嘴上吹得天花乱坠。
“杰哥！我从小看林正英电影长大的！什么妖魔鬼怪都没在怕的！”阿乐拍着胸脯，声音洪亮，“我玩游戏专玩恐怖生存类，闭着眼睛都能通关《寂静岭》！我就是为了挑战自我，练胆而来！”
正说着，别墅老旧的门轴突然自己发出“嘎吱——”一声轻响。
阿乐“嗷”一嗓子，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，警惕地四处张望，声音都抖了：“什……什么声音？！”
阿杰默默地看着他。
阿乐强装镇定，扶了扶眼镜：“咳……我是说，这声音，很有氛围，适合做ASmR。”
阿杰叹了口气，但考虑到需要一个年轻人来运营社交媒体，而且阿乐看起来机灵，关键是……工资要求不高。行吧，吐槽担当和气氛破坏者，也算团队必需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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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这样，一个破产的创业狂人，一个扫码收费的道士，一个殡仪馆审美的化妆师兼甜品师，还有一个又怂又爱玩的嘴强王者大学生，在命运的撮合（或者说，在阿杰的忽悠）下，于这栋着名的凶宅前，完成了历史性的会师。
四个人站在别墅大门外，看着这栋在夕阳余晖中更显阴森的建筑。
九叔整理了一下道袍，表情凝重（主要是心疼还没到账的尾款）。
小美打量着建筑外观，似乎在思考外墙能不能刷成暗黑系带荧光的效果。
阿乐咽了口唾沫，腿肚子有点转筋，但还在强撑：“就……就这？小场面！”
阿杰则意气风发，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商业帝国在向他招手。他大手一挥：
“兄弟们！姐妹们！我们的‘凶宅甜品店’，今天，正式成立！让恐惧成为我们的卖点，让灵异为我们打工！未来，属于我们！”
回应他的，是别墅深处，传来的一声清晰的、像是玻璃杯摔碎的声音。
四人瞬间安静下来。
阿乐的脸白了。
九叔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了一把桃木剑。
小美侧耳倾听，点评道：“声音清脆，厚度一般，可能是普通的玻璃杯。”
阿杰深吸一口气，推开大门，对着幽暗的屋内，用带着颤音却努力显得豪迈的语气喊道：
“开工大吉！里面的……朋友们！以后，请多关照啊！”
屋内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，以及若有若无的、仿佛来自地底的细微呜咽声。
他们的作死……不，是创业之旅，就此拉开帷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