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野把破灵锥横在膝盖上，手指还在抖。他没管，只是用左手慢慢摸了下耳麦。
“医疗组，优先处理神经性创伤。”他说，“符纸贴第三脉轮，别等我再说第二遍。”
没人应声，但很快有人动了起来。两个穿战术背心的队员蹲下身，给靠墙坐着的人贴符。那些人眼神发直，手抽得厉害，明显是灵气反噬的征兆。
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。
右腿那道旧伤裂开了，血已经浸透裤管，顺着小腿往下淌。他低头看了眼，撕了块卫衣内衬绑上去。布条不够长，绕了两圈就没了，最后打了个歪结。
他咬破指尖，在掌心画了道安神符。符成瞬间有点发烫，他立刻按在胸口。心跳慢了一点，脑子还是沉，像灌了水泥。
地面被他用破灵锥划了几道线，歪歪扭扭，不成阵型。但这点聚灵纹够用了，至少能让散在空气里的灵气慢慢往这边聚。他闭眼三秒，感受体内残存的气流——少得可怜，走不动经络，只能卡在膻中穴附近打转。
他睁开眼，看向苏浅。
她靠着墙角，脚踝包扎过，但边缘还在渗血。脸色比他还白，嘴唇干得起皮。她正闭着眼调息，呼吸很轻，像是怕吵到谁。
林野爬过去，动作慢，每动一下腿就抽一次。
“别练了。”他伸手打断她的手印，“你现在不是战力，是伤号。”
她睁眼看他：“你呢？”
“我是废材。”他说，“废材才最耐造。”
她没说话，只是皱了下眉。
林野从酸辣粉盒底抽出一张泛黄的符纸。纸边都磨毛了，上面的朱砂字迹也褪了些。他盯着看了两秒，用指尖蘸了点血，重新描了一遍关键节点。
“忍着点。”他说。
符纸贴上她脚踝上方三寸时，她身体猛地一绷。不是疼，是灵气突然被打通的感觉，像冰水冲进堵塞的管道。
林野把手搭在她手腕上，指腹压着脉门。跳得有点乱，尤其是子时脉那一下总滞后半拍。他记住了这个节奏，没吭声。
“你刚才……是不是强行激发过潜能？”他问。
“没有。”她说。
“哦。”他点头，“那你这脉象是天生的故障机。”
她瞪他一眼。
“通络引气符只能撑半个钟头。”他说，“接下来你自己调，别硬拉灵气，容易炸经。”
她点头，又闭上眼。
林野坐回原位，背靠墙。玉佩贴在胸口，温温的，像块暖宝宝。他知道它快没能量了，但还能震一下。
“小陆。”他对着耳麦说，“护盾现在多少？”
“三十五。”小陆的声音传来，“监控扫了外围，敌人没靠近，也没撤。”
“他们在等。”林野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小陆顿了下，“你也别撑太久。”
林野没回话。他抬头看通道尽头，那边黑着，风从里面吹出来，带着焦味和铁锈味混合的气息。八个人守在防线前，两道符阵叠着，预警线埋在地底。
他还得再做点什么。
他把玉佩取下来，放在地上。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：“都围过来，别杵着。”
队员们互相看了看，陆续坐下，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。有人腿瘸，有人手臂打着夹板，但都来了。
林野把破灵锥横放中央，玉佩挨着它。
“别想着打赢。”他说，“就想怎么活到下一分钟——然后多活一分钟。”
没人笑，但气氛松了一点。
他闭上眼，引导自己的意念往外散。玉佩轻微震动了一下，像是回应。接着，一圈极淡的光晕从它表面扩散开，几乎看不见，但坐在地上的人都感觉到了——空气好像变得干净了些。
灵气开始缓缓流动。
有人呼吸变深，有人手指不再抽搐。一个女队员原本脸色发青，现在慢慢有了点血色。
林野没动。
他知道这招不靠谱，纯靠信念撑着。玉佩的能量连平时的十分之一都没有，能维持这种共修状态最多十分钟。但他得试试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有人开始低声喘气，有人额头冒汗。这是灵气回流的正常反应，说明经络在重启。
林野睁开眼，看见苏浅也在跟着节奏调息。她的脚踝那道符已经开始发灰，效力快没了。他记着时间，准备半小时后换一张。
“东侧阵眼换高敏符纸。”他忽然说，“现在的太迟钝。”
一个队员起身去换。
“南侧加反射层。”他又说，“防隔空引爆。”
命令一条条下去，声音不大，但每个人都听清了。
苏浅睁开眼，看着他：“你还真是……挺能撑的。”
“撑不住也得撑。”他说，“不然谁来收场？”
她没接话。
风还在吹，通道深处静得能听见呼吸声。远处有工具碰撞的声音，c组的人在加固防线，b组在外围检查感应符。
林野低头看自己的手。
破灵锥的柄上有道新裂痕，金属边缘卷了。他握了握，没松手。
“林野。”小陆的声音突然响起，“护盾稳定了，暂时没问题。你要不要……歇会儿？”
“我不困。”他说，“就是眼睛累。”
“那你闭一会儿。”
“闭了万一睡着呢？”他咧嘴，“明天头条就是‘指挥官战死因眯眼三秒’。”
小陆没回。
林野抬头看天花板。几盏灯亮着，闪了一下，又稳住。备用电源接上了，但电压不稳，随时可能断。
他摸了下玉佩。
温度降了点。
他知道接下来不会太平。敌方先锋退了，主力还没动。这种安静，就像暴风雨前那种闷得人喘不上气的平静。
他不能倒。
他动了动腿，伤口还在流血，但已经结了薄薄一层痂。他把破灵锥重新横在膝盖上，手指搭在金属柄上。
苏浅调整完灵气，睁开眼。
“你脸色比我差。”她说。
“我这叫高级苍白。”他说，“泡面吃多了，营养不良型。”
她看了他一眼：“你真该躺下。”
“我不行。”他说，“我现在躺下，队伍就得换领导。咱这儿可没备胎。”
她想说什么，没说出口。
林野看着通道口的方向。
他知道敌人还会来。
他也知道，下次来的，不会再是七人小队。
他把玉佩收回怀里，手指擦过虎口那道烟疤。疤有点痒，像是要裂开。
外面的风忽然停了。
通道深处传来一声轻响，像是石头滚落。
林野的手指收紧，破灵锥的裂痕发出细微的“咔”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