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交车晃了三站，林野把手机从腿上拿起来。屏幕还亮着王大锤发的表格，那三个名字被标成红色，像滴在纸上的血。他没再往下翻聊天记录，只是把酸辣粉盒抱紧了些，盒子边角磕过好几次，胶带缠了两圈。
车停了，他下车，门口站着苏浅。
她没说话，递来一瓶水。瓶身有点凉，外面凝着水珠。林野拧开喝了一口，味道正常。
“昨晚三点十七分，东区结界响了一次。”她说，“不是误报。”
林野点头。那个时间他记得。新人提交申请的时间，也是主脑日志里被清掉的访问记录时间。
“有影像吗？”
“模糊，拍到一只手。”苏浅掏出平板，划出一段视频，“右手，戴了个指环。”
画面抖得厉害，黑影一闪而过。但那枚戒指看得清楚——青铜色，蛇形纹路绕着指节盘上去，眼睛位置嵌了颗红点。
林野盯着看了五秒。“傀引门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老派邪修，专搞神识集体。”他把平板还回去，“现在这帮人连招牌都敢挂出来了？”
“他们试了三次。”苏浅收起设备，“第一次蹭权限，失败。第二次想钻数据缝，被防火墙弹了。第三次直接冲结界，能量波动和上次新人灵气逆冲的频率一样。”
林野皱眉。“有人在里面配合。”
“你怀疑……内部？”
“不是怀疑。”他往前走，“是确定。但他们还没动手，说明计划没到头。我们现在动，反而打草惊蛇。”
苏浅跟上。“王大锤刚发消息，说论坛那个号又上线了，只留一句：‘第七家回来了’。”
林野没停下。“让他别回，盯住就行。另外查一下最近所有进出总部的人脸识别日志，重点找有没有重复出现、但没登记的面孔。”
“已经开始了。”
两人走进主楼，走廊灯光嗡嗡响。训练区传来符纸炸开的声音，有人在练控火术。看起来一切照常。
指挥室在二楼拐角。推门进去，王大锤正趴在电脑前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。听见动静抬头，咧嘴一笑：“野哥回来啦？泡面刚煮好，要不要加肠？”
林野看着他。那笑容很熟，从网吧时期就见惯了。可现在看，总觉得哪块肌肉动得不太自然。
他没接话，走到主控台前坐下。“把过去四十八小时的所有异常接入记录调出来。”
王大锤愣了下，还是点了屏幕。“七次尝试，来源不同Ip，但用的都是同一种协议——叫‘灵频伪装’，能模拟内部人员的灵气签名。要不是系统设了阈值警报，根本发现不了。”
林野放大其中一次的数据流。信号波形有个微小的凸起，像是被人刻意压过。“这不是普通黑客。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。”
“我已经把这类请求全部拉黑。”王大锤靠在椅背上，“但问题是，他们下次换个方式呢？比如用真人靠近？”
“所以不能只靠系统。”林野打开酸辣粉盒，抽出一张符纸，“我离营这段时间，这张符烧了一次。”
苏浅凑近看。“自动燃的？”
“嗯。只有强灵识扫描范围时才会触发。”他把符纸放在桌上，“说明他们已经来过营地附近，至少一次。”
王大锤不笑了。“那咱们是不是该关门歇业一阵？暂停招新？”
“不行。”林野摇头，“关门等于告诉他们我们怕了。而且真有内鬼，躲起来反而让他们更方便做事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加固防御，但不动声色。”林野站起来，“我要在主脑室、档案库和修炼场三个地方布真言锁阵。启动需要三人同步口令，缺一个都不行。”
“谁来守？”
“轮流。你、我、苏浅，每天换组。另外启用b通道，就是地下那条废弃通讯渠。以后紧急联络全走那儿，断掉公网连接。”
王大锤挠头。“听着挺玄乎……真有用？”
“有没有用我不知道。”林野从盒底摸出一支朱砂笔，“但我爸当年说过一句话：最蠢的防守是只盯着大门，忘了屋顶也能跳人。”
他说完，卷起袖子，在主脑室的门框上画了个符。线条干脆，一笔到底。最后用右手虎口在符眼处一按，留下个淡红印子。
“这是啥？”
“血契引火咒。”林野吹了口气，符纸边缘微微发红，“家族老规矩，谁破阵，火反噬。”
苏浅伸手碰了下符纸，指尖一凉。“我能帮忙做什么？”
“你去修炼场布第二道锁阵。记住，口令设成‘稳住’，别改。”
“王大锤呢？”
“他负责监控论坛和Ip动态。”林野看着王大锤，“还有，把轮值监察制推下去。每六小时换一次密码，匿名举报箱今晚就装。”
王大锤眨眨眼。“你要防自己人？”
“我不是凡人。”林野把盒子合上，“我是防被人利用。”
三人分头行动。林野先去档案库，墙上挂的新人名单还在，上面不知谁写了句“加油鸭”，又被另一行字补了句“电费交了吗”。
他没擦，就在下面添了句：“别信太熟的人。”
做完这些，他回到指挥室。苏浅已经布完阵，正调试节点。王大锤还在刷论坛，嘴里念叨：“这届反派能不能换个剧本，天天玩心理战累不累。”
林野盯着他后脑勺看了两秒，没说话。
晚上九点，三人再次聚齐。
“目前一切正常。”苏浅汇报，“结界无波动，监控无异常。”
“论坛那边也没新动静。”王大锤伸个懒腰，“就是有几个新账号问‘野冰组合是真的吗’，我让机器人统一回复‘请关注官方公告’。”
林野点头。“继续保持。明天开始执行双轨防御。另外，把李岩、张伟、周婷调离午时值班，换成老成员。”
“要隔离他们？”苏浅问。
“不，继续观察。”林野盯着屏幕，“他们不是敌人，是工具。我们现在收网，后面的人就跑了。”
王大锤打了个哈欠。“那我先去睡了啊，明早还得盯第一班。”
他起身往外走，手搭上门把时回头笑了笑：“对了野哥，泡面汤我给你留保温桶里了，别凉了。”
门关上。
林野坐在原位，没动。
苏浅轻声问：“你真信不过他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林野打开手机，翻出昨天下午的通话记录。16:23，王大锤接通，说了那句话：“这届反派能不能换个剧本。”
太顺了。
像是提前排练过。
他放下手机，从酸辣粉盒最底层抽出一张新符，写上四个字：查而不露。
然后放进母亲笔记的夹层里。
苏浅站在窗边，看着外面训练场的灯。突然说：“刚才王大锤出门的时候，左手小指动了一下。”
林野抬眼。
“平时他不会那样。”她说，“他是右撇子，紧张才用左手扶门。”
林野慢慢站起身，走到监控屏前，回放刚才那段录像。
画面里，王大锤转身关门，左手却实碰了下门框。动作很小，几乎看不出来。
但他关上门的瞬间，手指在门把上轻轻敲了三下。
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