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若临带着秋水，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董若惜的病房外。
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大部分声音，只隐约漏出男人低沉的说话声，是尚文宇。
秋水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。
“我离开的这段时间，是一个绝对的空档。我猜，他们一定会说些真正的‘夫妻’间才会说的话。”
秋水下意识问：“你想怎么做？”
尚若临看着她紧张的样子，眼神理智得不像话。
“如果此时此刻，我爸还死咬着不肯说出董若英的真相，我会亲自进去，当着我妈的面，揭露他的虚伪。”
尚若临的语气平静无波，可秋水却听出了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。
显然，他已经准备好了与自己的父亲彻底决裂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十分钟。
半个小时。
门内的谈话断断续续，尚文宇的声音时而清晰，时而模糊。
尚若临侧着身子，小心翼翼打开了门。
一条细微的缝隙，刚刚好让屋内二人的对话清晰传出来。
尚文宇似乎在回忆往事，从他和董若惜初识，到尚若临出生的那个春天。
那些本该温馨的片段，在此刻的秋水听来，只觉得有些讽刺。
尚文宇甚至开始和董若惜商量，她走后的种种事宜，细致到连家里的园丁都要多发一份薪水，好让他们更加照料好董若惜种下的那些玫瑰花。
就在秋水和尚若临快要失去耐心时，董若惜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。
“文宇，若临这孩子……你以后要多上心。他什么都藏在心里，你别看他表面沉稳，其实心里苦。”董若惜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。
“还有，他跟秦苏的婚事……我看若临根本不喜欢那姑娘。他每次看见秦苏，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。”
“如果可以，就把婚退了吧，给他找一个……他真心喜欢的，能让他笑一笑的……”
后面的话语渐渐被压抑的咳嗽声淹没。
秋水能感觉到身旁的尚若临整个身体都僵住了。
她悄悄偏过头，借着走廊昏暗的光线，看到他的眼圈红得厉害，下颌线绷得死紧。
自己的母亲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，最挂念的，竟然是这些。
她什么都知道。
房间里安静了许久，久到秋水以为谈话已经结束。
突然，董若惜再次开口，这一次，她的声音里没有了虚弱，反而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清明。
“文宇，我的时间不多了，有一件事，我想听句实话。”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秋水和尚若临不约而同地将身体紧紧贴在门上，连呼吸都忘了。
“我弟弟若俊，究竟是不是尚家杀的？”
！！！
秋水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，像有炸雷当头劈下！
她猛地转头看向尚若临，恰好对上他同样写满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睛。
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，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极致的骇然。
怎么会是董若俊？
为什么是董若俊？
董若惜该问的，难道不应该是她的另一个弟弟，董若英吗？！
秋水的记忆飞速闪回。
尚若临跟她提过，他的小舅舅董若俊的死因是得罪了一伙亡命之徒，在一场街头冲突中意外身亡。一个不算光彩，但至少合情合理的结局。
可现在，董若惜临终前的这个问题，却像一把淬毒的利刃，将这层“合情合理”的表象彻底剖开！
难道连董若俊的死……也是尚文宇的手笔？！
这个男人，到底背负了多少董家人的性命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