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余晖为石板路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晕，巷子里的阴影渐渐拉长。林正打算招呼两人悄悄离开，突然感觉德米特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唔——！
一只灰毛老鼠从德米特脚背上窜过，少年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喉咙里挤出一声被硬生生掐断的惊叫。林反应极快，一把捂住德米特的嘴，手掌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鼻息。奥瑟也立刻捂住自己的嘴，金发下的蓝眼睛瞪得溜圆。
但已经晚了。
德米特受惊时向后踉跄的脚步声，法杖磕碰墙壁的脆响，以及三人骤然紊乱的呼吸——这些细微的动静在普通人耳中或许微不足道，但对于不灭卿这样的存在，无异于黑夜中的明灯。
巷子外的空气突然凝固。
维罗妮卡还沉浸在父亲的怀抱中，火红的尾巴愉快地摇晃着。她刚把脸埋进父亲胸前蹭了蹭，就感觉到那双温暖的大手突然僵住了。
爸爸？
不灭卿缓缓松开女儿，眯起的眼睛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。他优雅地将手套褪至掌心，修长的手指间突然跃出一簇幽蓝色的火焰——那不是普通的火，火焰中心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形状，发出细微的哀嚎声。
这个音节轻得像羽毛落地，却让整条街道的温度骤降。两个保镖瞬间进入战斗姿态，肌肉绷紧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巷子里的三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。林的额角沁出冷汗，顺着脸颊滑到下颚。德米特的翡翠法杖微微震颤，流云纹路忽明忽暗。奥瑟则死死攥着林的衣角，指节发白。
再不出来...赛弗林的声音依旧温和，甚至带着几分慵懒，但幽蓝火焰却膨胀了一倍，就别怪我了 。
林的大脑飞速运转。他看了眼巷子深处——是条死路；又看了看两侧高墙——爬不上去；最后望向巷口——那位不灭卿正缓步逼近，每走一步，石板路上就留下一团燃烧的蓝色脚印。
等等等等！林高举双手冲了出去，银发在夕阳下格外醒目，我们是小孩子！良民！纯良的良民！
奥瑟和德米特也慌忙跟上，三人像是被揪住后颈的猫崽般排成一排。林的星尘法杖从怀中滑出半截，在阳光下闪着微光。
空气凝固了足足三秒。
维罗妮卡的表情从困惑变成震惊，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形容的扭曲状态。她的狐耳完全竖起，尾巴炸成平时的两倍粗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粉红涨成深红，最后几乎要滴出血来。
哈？！这个音节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赛弗林眼中的危险光芒瞬间消散。他优雅地收起幽蓝火焰，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金线的手帕擦了擦手：哎呀呀...
林趁机飞快地指了指胸前的学院徽章：我们是您宝贝女儿的同班同学！他故意把同班同学四个字咬得极重，又补充道：我就是您千金口中的那个...呃...臭鼬？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不确定该用什么形容词。
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。维罗妮卡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白，又由白转青。她的手指死死握着拳头 ，指节泛白，尾巴僵直得像根棍子。
真是失礼了。不灭卿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，仿佛刚才那个危险的男人只是幻觉，原来是维罗妮卡的朋友。
他修长的手指抚过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，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表演：我是赛弗林·伊格尼斯，维罗妮卡的父亲。希望刚才的误会没有吓到三位小先生。
德米特上前半步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：日安，伯父。我是德米特里安·莱茵哈特。他的声音比平时沉稳许多，右手不自觉地抚过领口的断剑家徽。
赛弗林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大：原来是莱茵哈特家的公子？他回了个更优雅的礼，代我向令尊问好。目光转向缩在林身后的奥瑟，这位又是...
奥瑟！林一把将金发少年拽到身前，也是...呃...同班同学！
奥瑟的脸瞬间红到耳根，但还是乖巧地鞠了一躬。
维罗妮卡依然处于石化状态。她的手指死死掐着裙摆，指节泛白，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。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撒娇的画面——蹭父亲胸口、摇晃尾巴、用鼻音说话——全都被那个该死的银发变态看见了！更可怕的是父亲还在场！她现在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，又想扑上去掐死林。
赛弗林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三个少年，最后目光落在女儿身上：维罗妮卡，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们吗？
这句话像导火索般点燃了维罗妮卡的理智。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哽咽，尾巴上的毛全部炸开，活像根烧红的铁刷子。但贵族教养还是让她勉强挤出一句：他、们、不、是、我、朋、友！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。
林敏锐地注意到，维罗妮卡说这句话时，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地面，连余光都不敢往父亲那边瞟——显然是在极力避免与父亲对视。
赛弗林却仿佛没听见女儿的抗议，表情有些疑惑。
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。维罗妮卡又低着头，火红的尾巴紧紧缠在自己腰间。她咬着下唇，脸颊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尖。林能想象到她此刻内心的风暴——那个在父亲面前撒娇的可爱模样，偏偏被最讨厌的人看个正着。
保镖们退后几步，但肌肉依然紧绷。赛弗林疑惑的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，却发现维罗妮卡像尊雕像般一动不动。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却感觉不到疼痛。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：被看见了被看见了被看见了...
林悄悄松了口气，对德米特使了个眼色。三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半步，准备找机会开溜。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巷子口的阴影渐渐蔓延到脚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