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点，前往c区的高铁准时发车。
伍茗启穹学生的身份几乎不会引起怀疑，在特质的材料下，她的装备也没有被查出来。
少女上了车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。
她将背包放在腿上，车厢里很空，大部分乘客还在沉睡。
伍茗拿出自己的终端。
上面显示着三天前的聊天记录。
那是在暗网的一个加密频道，她找到了c区最负盛名的几个“网络幽灵”之一，代号【Ghost】。
【A: I need a partner. Long-term cooperation. You handle the net, I handle the physical.】
（A：我需要一个搭档。长期合作。你负责网络，我负责物理层面。）
当时的伍茗考虑着自己已经没有了组织的一切后勤，她需要在这个世界寻找新的“后勤”。
对方三个小时才有回复，只有一张图片。
那是一张极尽嘲讽的表情包，一只卡通青蛙对着屏幕竖起中指，下面配着一行字。
【get lost, loser.】
（滚开，废物。）
当时的她盯着那个青蛙看了一会，才认真的回复。
【A: Ive reviewed your public portfolio. Your skills in network penetration and data encryption are top-tier. my skills in physical infiltration and problem-solving are also top-tier. together, we can take on any contract.】
（我看过你公开的作品集。你的网络渗透和数据加密技术是一流的。我的物理渗透和问题解决能力也是一流的。我们可以合作接任何合同。）
这一次，对方回复了。
【Ghost: physical? this isnt a movie, kid. Your physical means nothing here.】
（“物理层面”？这不是电影，小鬼。你的“物理”在这里一文不值。）
【A: It does. 】
（不，它有价值。）
【Ghost: LmAo.】
（笑死我了。）
【Ghost: Another wannabe script kiddie who just watched too much anime. 】
（又一个看了太多动漫的装逼脚本小子。）
【Ghost:： Get the fuck out of my channel. dont waste my bandwidth with your cringe fantasies. I only deal with real players, not LARpers.】
（滚出我的频道。别用你那尬到不行的幻想浪费我的宽带。我只跟真正的玩家交易，不跟角色扮演的弱智玩。）
【A: I am A. I am real.】
（我是A。我是真实的。）
【Ghost: And Im the fucking tooth fairy. have fun playing in your sandbox, .】
（那我还是牙仙呢。在你的沙盒里好好玩吧，“A”。）
对方的头像那时变成了灰色。
三天后，也就是此时此刻。
伍茗点开了终端后台的某个插件。
这是她终端常有的功能，可以查到网上几乎所有人的真实ip，这样他们接私单的时候顾客也不敢反悔。
是组织的“福利”之一。
在这个世界，它仍然生效。
小杀手复制了一段地址，再次点开聊天界面。
【A: block 17, Salvation Alley, No. 4, Apartment 302.】
（十七号街区，救赎小巷4号，公寓302室。）
【A:Are you free? Im ing to see you.】
（你有空吗？我来找你了。）
为了表示友好，小杀手思考片刻，又加了一个表情符号。
【A： :）】
消息发送出去，如石沉大海。
她好像被拉黑了。
“……”
伍茗盯着屏幕思考片刻，她最后还是关闭了终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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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区，十七号街区，夜晚九点。
“蝎尾”酒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紫光，空气里混合着廉价酒精、炸物油烟和汗液的味道。
重金属音乐从劣质的音响里冲撞出来，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。
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女孩坐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。
她染着一头褪色成灰蓝色的短发，耳朵上戴着好几个银色耳钉，正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。
杯子里的威士忌已经见底，只剩下一块即将融化的冰球。
她叫贝拉。
在网上，她叫【Ghost】。
“再来一杯。”
女人的声音不大，但足够让吧台后面那个擦着杯子的酒保听到。
酒保抬起头，看了她一眼。
“贝拉，你今晚喝得够多了。”
“你管那么多做什么？”
贝拉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拍在黏糊糊的吧台上。
酒保耸了耸肩，拿过她的杯子，重新倒了酒。
一个满身酒气的醉汉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，一屁股坐在女人旁边的空位上，带着酒嗝的呼吸喷在她的侧脸。
“嘿，美女，一个人？”
贝拉没有理他，端起酒杯，喝了一大口。
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。
“别这么冷淡嘛，”醉汉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，“交个朋友？”
贝拉放下了酒杯，杯底和吧台碰撞，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
她侧过头，灰蓝色的眼睛盯着对方。
“滚。”
醉汉的动作僵住了。
他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人会这么直接。
醉汉嘟囔了一句什么，悻悻地收回了手，转向了另一个目标。
c区的人员大多都由帮派庇护管理，某种程度上，维持着一个不错的秩序。
酒吧里的音乐声更大了，鼓点像锤子一样砸在心口。
贝拉揉了揉太阳穴，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。
喝完酒后，她站起身，把钱扔在吧台上，推开人群，朝着门口走去。
她需要一点新鲜空气。
或者说，不那么污浊的空气。
酒吧侧面是一条狭窄、潮湿的小巷。
没有灯，只有从主街透过来的黯淡光线。
墙壁上画满了潦草的涂鸦，几个垃圾桶堆在巷子深处，散发着酸腐的气味。
贝拉靠在冰冷的砖墙上，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，点燃。
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。
她深深地吸了一口，然后缓缓地吐出白色的烟雾。
烟雾在空气里盘旋，然后消散。
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。
这里没有音乐，没有酒鬼，只有她自己。
在网络世界里，她是无所不能的幽灵，是规则的制定者。
在这里，她只是贝拉。
女人忽然想起了三天前那个叫“A”的蠢货。
“物理层面”。
真是可笑。
在这个时代，数据就是一切，代码就是上帝。
所谓的“物理”，不过是落后时代的遗物。
一个连基本行规都不懂的菜鸟，还妄想跟她合作。
自己动动手指，就能让对方的现实生活彻底崩溃，但她懒得那么做。
拉黑，是她能给予的最大仁慈。
贝拉将烟头扔在地上，用脚尖碾灭。
她靠着墙，闭上眼睛，享受着这难得的寂静。
风从巷口吹过，带着一丝凉意。
一秒。
两秒。
她睁开眼，准备回家。
“……”
就在这时。
——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坚硬触感。
一个金属质感的东西，正抵着她的头骨。
贝拉的身体瞬间僵住了，她不敢回头。
透过那点模糊的光影，女人能看到地上落下的自己的影子，以及另外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。
“……”
她咽了口口水，过了半天，才从喉咙里憋出颤抖的几个字。
“……这位，咳……你是？”
“A。”
平静的声音。
“我从物理层面来找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