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发现了那条通往城外的秘密通道，苏妙妙感觉自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，整个人的“事业心”都熊熊燃烧起来。
这天夜里，书房里的气氛比往常更添了几分凝重。
苏妙妙将那只从兰嫔处得来的银镯子放在桌上，对着灯火仔细研究。
“老公，你看，这镯子内壁虽然光滑，但在这个位置，有一道极细微的划痕。”
她指着镯子内侧的一个小点，“我猜，这应该就是用来藏东西的机关卡扣。”
墨渊拿起镯子，用指腹轻轻一按，果然，镯子内壁弹开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暗格，里面空空如也。
“设计得很精巧。”墨渊评价道，“足以藏下一张写满字的薄纸，或是几粒药丸。”
“三天后，兰嫔的人会去‘百味斋’。我们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，把东西拿回来，同时还要把这个镯子还给她，方便以后继续联系。”
苏妙妙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，大脑飞速运转。
“这事不难。”墨渊说道，“我让阿影派人去取即可。”
“不。”苏妙妙摇了摇头，“‘百味斋’是我的供货商，王府的人经常去那里采买。如果我们突然派一个生面孔去，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。这件事，必须由王府自己的人，用最正常的理由去做。”
她顿了顿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：“而且，上次火锅宴抓到的那个刺客，只是一个开始。我不相信‘赤蝎’在王府里只安插了这么一颗钉子。我要趁这个机会，再筛一遍。”
【玩儿潜伏？姐姐我可是看过全套《碟中谍》的人。正好，新到手的安保系统还没跑过分呢，这次就来个双线操作，一边接头，一边抓内鬼！】
墨渊看着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，便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计划。
他没有多问，只是将桌上的一份密报推了过去。
“阿影的人已经出发了。”他沉声道，“他们会通过密道出城，前往皇陵，寻找那个叫林德忠的老太监。顺利的话，五天之内，就会有消息传回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苏妙妙兴奋地一拍桌子，“双线并进，效率就是高！你负责挖二十年前的旧坟，我负责清我们家后院的垃圾！”
墨渊看着她用词粗糙，却又神采飞扬的样子，眼里的宠溺与无奈交织。
他的王府，自从有了她，就再也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。
但也从未像现在这般，充满了鲜活的生机。
***
第二天，王府的厨房，迎来了一个新人。
庖丁先生为了攻克“番茄锅底”的终极奥秘，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。
厨房人手严重不足，福伯便从外面招了几个伶俐的帮工进来。
其中一个叫小六子的年轻人，因为手脚麻利，做事勤快，很快就得到了庖丁先生的青睐，被调到了熬制汤底的核心区域。
这小六子约莫十六七岁，长相普通，身材瘦小，脸上带着点怯生生的笑容，见谁都躬身问好，看起来老实巴交，毫无攻击性。
苏妙妙挺着肚子，以“视察新菜品研发进度”为名，在厨房里溜达。
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小六子。
厨房里，庖丁先生正指挥着众人，处理从西域运来的新一批番茄。
“记住！老夫要的，是那种熟透了的、软烂的果肉，用来熬酱。那些半生不熟、口感偏硬的，都给我挑出来，另作他用！”
庖丁先生的声音洪亮如钟。
帮工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挑拣。
只有那个小六子，动作不紧不慢，但他挑拣的速度，却比任何人都快。
他的手指在那些番茄上轻轻一捏，便能准确判断出其成熟度，分毫不差。
苏妙妙的眼睛眯了起来。
【有意思。一个普通的帮厨，对食材的了解，居然这么专业？这手感，没个三五年的功夫练不出来。】
她不动声色地走到一口正在熬制香料的大锅前，锅里“咕嘟咕嘟”地冒着泡，各种香料的味道混杂在一起，辛辣又霸道。
凌霜和苏哲，一左一右，像两尊门神，跟在她身后。
“庖丁先生，我瞧着这锅底的颜色，比昨天更红亮了，是加了什么新东西吗？”苏妙妙故作好奇地问道。
庖丁先生一听，来了兴致，从锅里舀起一勺，得意地说道：“王妃好眼力！老夫昨晚读了一夜的《南疆异物志》，发现一种叫‘魔鬼椒’的东西，其辣度是寻常辣椒的数十倍！今天一早，老夫就让采买去‘百味斋’问了，没想到他们还真有存货！”
他又指了指旁边案板上几味颜色各异的香料粉末：“还有这个，这是草果，这是白蔻，这是香茅。都是老夫根据你的提点，准备加进去提升复合香气的。只是这几味香料的配比，老夫还没想好，放多了怕抢了番茄的酸甜，放少了又怕压不住牛油的腻。”
苏妙妙点了点头，目光却瞟向了不远处的小六子。
她发现，在庖丁先生提到“百味斋”和那几味香料的时候，小六子的肩膀，有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。
他的眼神，飞快地扫过案板上的那几味香料，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快到让人无法捕捉。
“小六子，”苏妙妙忽然开口叫他。
小六子身体一僵，连忙小跑过来，躬身道：“王妃有何吩咐？”
“你既然在厨房做事，想必对这些瓶瓶罐罐也很熟悉吧？”
苏妙妙指着案板上的香料，随口问道，“你来瞧瞧，这几味香料，依你看，该怎么配比才好？”
此话一出，周围的人都愣住了。
王妃居然会问一个新来的帮厨这么专业的问题？
庖丁先生也皱起了眉头，觉得苏妙妙有些胡闹。
小六子更是吓得脸色发白，连连摆手：“王妃说笑了，小的不懂这些，小的就是个打杂的……”
“不懂？”苏妙妙笑了，她拿起装着香茅粉的碟子，递到他面前，“那你闻闻，这是什么？”
小六子迟疑着，小心翼翼地凑近闻了闻，结结巴巴地答道：“有……有一股柠檬的清香，还……还带着点姜味？”
“答得不错。”苏妙妙又拿起白蔻的碟子。
“这个呢？”
“这个……气味芳香，有点像……像樟脑，但更柔和。”
苏妙妙脸上的笑容不变，心里却已经亮起了红灯。
【一个自称‘打杂的’，连许多大厨都分不清的香料，他居然能准确地说出其复合香气的构成。这小子，绝对有问题！】
“行了，你忙去吧。”苏妙妙挥了挥手，不再看他。
小六子如蒙大赦，连忙退了下去，后背的衣服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。
庖丁先生不解地问：“王妃，您这是……”
“先生，我就是随便考考他。”苏妙妙笑嘻嘻地打着哈哈。
“厨房重地，食品安全第一。我得确认咱们新来的员工，不是那种连香料和毒药都分不清的笨蛋嘛。”
凌霜听了，赞同地点了点头，看向小六子的目光里，多了一丝审视。
只有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哲，握着剑柄的手，悄然紧了几分。
他刚才清楚地看到，在苏妙妙问话时，那个小六子的呼吸节奏，乱了。
***
当晚，书房。
“那个小六子，百分之九十，是‘赤蝎’的人。”苏妙妙笃定地对墨渊说。
她将白天的发现和猜测，全盘托出：“他的专业知识，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符。而且，我怀疑他不是杀手，而是‘赤蝎’组织里负责后勤或情报传递的‘信使’。只有常年跟各种药材、香料打交道的人，才会有那种嗅觉和辨识能力。”
墨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：“阿影已经去查他的底细了。伪造的身份，可以查到源头。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苏妙妙摇头，“明天，就是和兰嫔约好的第三天。我等不到阿影的调查结果。我要用他。”
“你要派他去‘百味斋’？”墨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。
“对。”苏妙妙的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。
“这是一场‘压力测试’。如果他真的是‘赤蝎’的人，那么‘百味斋’对他来说，就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。他去那里，一定会露出马脚。”
“太冒险了。”墨渊皱眉，“万一他察觉到不对，打草惊蛇，兰嫔那边就危险了。”
“所以，得演一出好戏。”苏妙妙狡黠一笑。
“我们不仅要让他去，还要让他心甘情愿、毫无防备地去。并且，还要让他帮我们把东西，安全地带回来。”
***
第二天一早，苏妙妙故意让人在厨房散播出消息。
“听说了吗？王妃昨晚试吃了庖丁先生新做的番茄锅底，结果半夜闹肚子了！”
“真的假的？王妃现在可是双身子，这可不得了！”
“太医来看过了，说是几味新增的香料药性相冲，这才动了胎气。王爷大发雷霆，把庖丁先生都训斥了一顿！”
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，整个王府的下人都人心惶惶。
厨房里，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。
庖丁先生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，王大厨和几个管事，全都跪在地上，大气不敢出。
小六子混在帮厨中间，低着头，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。
就在这时，凌霜冷着脸走了进来。
她直接走到那几味昨天新采购的香料前，用银针一一试过，又拿起样品，仔细闻了闻。
然后，她冷冷地开口：“王妃只是有些肠胃不适，并无大碍。但为了稳妥起见，这几味新香料，必须立刻送回‘百味斋’，让他们查验清楚，到底是香料本身有问题，还是送来的批次不对。”
她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众人，最后，目光落在了小六子身上。
“你，叫小六子是吧？”
“是……是小的。”小六子战战兢兢地答道。
“你昨天负责清洗过这些香料，对这几样东西最熟悉。现在，你立刻把这些样品，原封不动地送回‘百味斋’，交给他们的掌柜，让他给王府一个说法！此事办不好，你们整个厨房，都等着领罚吧！”凌霜的语气，不带一丝感情。
她说完，将用油纸包好的香料样品，连同那只毫不起眼的银镯子，一同塞进了小六子怀里。
“这个镯子，是王妃说要顺便拿去铺子里保养的，一并带去。”
小六子捧着那堆东西，整个人都懵了。
他做梦也没想到，这个天大的“好机会”，会如此轻易地就砸在了自己头上。
去“百味斋”，是他一直想去却找不到机会去的地方。
而现在，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，还是奉了王府的命令。
【王妃闹肚子，王爷发怒，厨房自危……这一切都合情合理。派我去，是因为我昨天接触过香料。这简直是天赐良机！】
小六子强压下内心的狂喜，脸上挤出惶恐的表情，连连点头：“是，是！小的一定办好！一定给王妃和王爷一个交代！”
他拿着东西，脚步飞快地冲出了厨房。
在他身后，苏妙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鱼儿，上钩了。”
而在小六子看不到的王府高墙上，阿影对着角落里的一个影子，比了一个手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