陌生短信里“公章伪造”的字眼像颗炸雷，在陈砚脑子里响个不停。他攥着手机冲进周明远办公室，把短信内容念出来时，周明远手里的笔顿了顿，眉头拧成了疙瘩：“公章伪造？这倒是李宏能做出来的事——他既然敢威胁李建军，就敢在证据上动手脚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？”陈砚急得直踱步，“要是财务报表的公章是假的，法院肯定不会认，张建国的案子又要回到原点了。”
“先别慌，验证公章真假不难。”周明远打开电脑，调出宏远商贸的工商档案，“宏远在工商局备案过公章样式，我们可以把财务报表上的公章拿去比对，再做个司法鉴定，真假一验就知道。另外，陌生短信提到‘真公章在赵娟手里，藏在宏远的保险柜里’，这倒是个线索——只要找到真公章，就算报表上的章是假的，也能证明李宏有伪造证据的嫌疑。”
话虽这么说，陈砚心里还是没底——陌生发信人身份不明，这条线索到底是“救命稻草”还是“新陷阱”，谁也说不准。他刚想再追问，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，苏晓抱着一摞档案走进来，脸色有点复杂：“周律师，陈砚，你们看看这个。”
她把最上面的一份档案抽出来，封皮上写着“2018年宏远商贸法律顾问服务合同”，乙方律师栏里，赫然写着“张磊”——陈砚立刻反应过来，张磊是张伟的远房表哥，也就是在司法局工作的那个！
“我刚才整理律所旧档案，无意间看到的。”苏晓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，“宏远商贸2018年到2020年的法律顾问，一直是张磊，每年服务费10万。张磊是张伟的表哥，这就说明，李宏和张伟至少六年前就认识，根本不是‘偶然关联’，是早有勾结。”
陈砚盯着合同上的签名，心脏猛地一跳——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张伟敢威胁李娟“在法院有人”，也解释了李宏为什么愿意帮张伟转移资产、打压李娟：他们是利益共同体，张磊帮李宏搞定司法关系，李宏帮张伟在离婚案里施压，而张伟则负责干扰陈砚查张建国的案子。
“这个发现太关键了！”周明远的眼睛亮了，“我们可以把这份合同提交给离婚案的法官，证明张伟和李宏存在长期利益输送，他之前从宏远借的10万根本不是‘借款’，是李宏给的‘好处费’，不能算夫妻共同债务。更重要的是，我们可以申请‘两案合并核查’——张建国案的资产转移和李娟案的利益输送，本质上都是李宏和张伟恶意规避法律的行为，合并核查才能查清真相。”
陈砚立刻拿出手机，给离婚案的法官发了申请，附上法律顾问合同的扫描件，说明“两案存在共同违法主体，需合并核查以避免司法资源浪费”。发完消息，他回头看向苏晓，忍不住说：“谢谢你，苏晓，这个发现帮了大忙。”
苏晓却别过脸，语气有点生硬：“别谢我，我只是整理档案时碰巧看到，不想律所因为你们的案子被牵连——张磊在司法局管律师执业考核，要是他知道我们查他的客户，说不定会找律所麻烦。”
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。”周明远接过话，“但我们是律师，不能因为怕被报复就放过违法行为。张磊要是真敢利用职权打压律所，我们可以向律协举报，他还没胆子一手遮天。”
苏晓没再反驳，抱着档案走了，出门前又回头看了陈砚一眼，眼神里藏着点说不清的情绪——陈砚总觉得，她不是真的“只怕被牵连”，只是习惯了用“功利”伪装自己。
接下来的两天，陈砚和周明远兵分两路：周明远负责联系司法鉴定机构，比对财务报表上的公章真假；陈砚则去银行调取宏远商贸的流水，重点查2018年到2020年给张磊的“法律顾问费”，以及三个月前给张伟的10万“借款”。
银行调取流水的过程并不顺利——工作人员说“宏远商贸的账户涉及隐私，需法院调查令才能调取”。陈砚只好再次向法院申请调查令，可这次，法院却以“两案尚未合并，调取宏远流水与离婚案无关”为由，驳回了申请。
“肯定是张磊打过招呼了。”陈砚拿着驳回通知书，回到律所时脸色很沉，“他知道我们想查利益输送，故意让法院卡我们的调查令。”
周明远也刚从鉴定机构回来，手里拿着一份报告：“财务报表上的公章确实是伪造的，和工商局备案的样式差了0.3毫米，字体间距也不对。不过，鉴定机构说‘伪造技术很高，不是普通小作坊能做的’，大概率是李宏找专业人员伪造的。”
双重打击下，陈砚有点泄气——公章是假的，流水调不到，两案合并申请还没回复，好像所有路都被堵死了。他坐在工位上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，突然想起张建国的眼泪，想起李娟发抖的手，又握紧了拳头：不能就这么放弃。
“既然法院不给调查令，我们就换个思路。”陈砚突然站起来，“张磊是执业律师，他的法律顾问费收入必须报税，我们可以向税务局申请查询张磊的个人所得税申报记录，里面肯定有宏远给他打款的痕迹！还有张伟，他拿到10万后肯定有消费记录，我们可以申请查他的银行流水，看看这笔钱的去向——只要能证明这笔钱没用于夫妻共同生活，就不能算共同债务。”
周明远眼前一亮：“这个办法可行！税务局和银行虽然也需要手续，但比法院灵活，我们可以通过律协出具‘案件核查函’，说明情况，大概率能拿到记录。”
说干就干，陈砚立刻起草核查函，找律协盖章；周明远则联系税务局的朋友，提前沟通情况。当天下午，陈砚就拿到了张磊的个税申报记录——2018年到2020年，每年都有一笔“10万元劳务报酬”，付款方正是宏远商贸；而张伟的银行流水显示，三个月前收到10万后，第二天就转给了他的表哥张磊，备注是“还款”。
“原来是这样！”陈砚看着流水记录，恍然大悟，“李宏给张伟10万，张伟转头就转给张磊，名义上是‘还款’，实际上是给张磊的‘好处费’——他们用这种方式掩盖利益输送，太狡猾了！”
周明远也很兴奋：“有了这两份流水，就能证明张磊、张伟、李宏三者的利益关联，两案合并核查的理由更充分了！我们现在就把这些证据提交给法院，同时向司法局举报张磊‘利用职务便利收受利益，干扰司法公正’，看他还怎么卡我们！”
陈砚立刻整理证据，刚想打印出来，手机突然响了，是苏晓打来的，语气很急促：“陈砚，你别提交证据！张磊刚才给我们主任打电话，说‘要是启明所再掺和宏远的案子，就吊销你们的执业许可证’，主任已经慌了，让你们立刻停手！”
陈砚的手顿住了——张磊果然动用了司法局的权力，直接威胁律所。他看向周明远，周明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：“主任那边我去沟通，你继续提交证据——我们是律师，要是连真相都不敢查，还谈什么守护正义？张磊想吊销许可证，没那么容易！”
挂了苏晓的电话，陈砚深吸一口气，继续打印流水记录。可他心里清楚，张磊的威胁不是空话，律所要是真被针对，后果不堪设想。就在他准备出门去法院时，手机又收到一条陌生短信，这次只有一个地址：“宏远商贸保险柜的钥匙，在赵娟常去的美容院储物柜里，密码是她的生日。”
陈砚盯着短信，心里的疑惑更重了——发信人不仅知道公章的下落，还知道赵娟的行踪，甚至知道储物柜密码，这个人到底是谁？是李宏的内部人员反水，还是另有所图？如果去美容院拿钥匙，会不会又陷入新的陷阱？
他站在律所门口，手里攥着刚打印好的流水证据，面前是去法院的路，心里却牵挂着美容院的钥匙。查，怕有危险；不查，又怕错过证明公章伪造的关键机会。夕阳的光落在证据上，把“利益输送”的字眼照得格外刺眼，陈砚第一次觉得，自己好像站在一张巨大的网中央，每走一步，都可能被网牢牢缠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