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临，东京银座
理惠会所的日式包间，纸门轻掩，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。
宝总跟着玲子刚踏进门，就见穿深灰西装的杉本站起身，镜片后的目光先是一怔，随即露出熟稔的笑。
“阿宝君？真的是你！”杉本快步上前，伸手与宝总相握，掌心的温度带着久违的热络，“上次医院一别，没想到会在东京再见面。”
宝总也笑了，握手的力道重了几分：“杉本先生，好久不见。当年您在病房分我的那盒纳豆，我到现在都记得味道。”
这话一出，两人都想起了住院时互相分享食物的光景，包间里的陌生感瞬间散了。
玲子识趣地沏好茶退到一旁，杉本请宝总落座，指尖敲了敲桌面：“我听山本社长提过，上海来的宝总在找提花机的货源，没想到就是你。”
他话锋一转，语气添了几分郑重，“不过这次的事，确实有点棘手。”
宝总端起茶杯抿了口，坦然开口：“是我们的人不懂规矩，拿着比价到处问，坏了商社的行规。
我这次来，一是道歉，二是想请杉本先生帮个忙——这批机器对我们的试单太重要了。”
说着从包里拿出爷叔准备的信封，“这是一点心意，给您家孩子带的文具，不是什么贵重东西。”
杉本瞥了眼信封，没有立刻接，反而笑了：“阿宝君，当年你把稀缺的板蓝根分给我半盒，这份情比什么礼物都重。”
他端起茶杯与宝总碰了下，“日本商社讲规矩，但更讲人情。汪小姐的做法是不妥，但你的诚意我看到了。”
他俯身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合同，推到宝总面前：“这是调整后的报价，比最初低五个点，保修延长半年。
山本社长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，明天一早就能签单，保证不耽误你回国的签证。”
宝总看着合同上的数字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，连忙起身鞠躬：“太感谢您了，杉本先生。这份情我记在心里。”
“不必客气。”杉本摆摆手，眼里带着笑意，“当年病房里你说‘做生意先做人’，现在看来，阿宝君确实做到了。
以后沪上有生意，我还找你合作。”
炭火映着两人的笑脸，玲子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，端起茶壶又添了些热水——这趟东京之行的波折，终究靠着旧情与诚意，稳稳地落了地。
阿宝夹起一块金枪鱼腩刚要入口，忽然抬眼看向对面的杉本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。
阿宝：杉本先生知道我要来小日子？
杉本放下手中的筷子，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，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：当然能猜到。淘淘结婚，阿宝君怎么可能不到场呢。
只是没想到阿宝君还是迟了一步，淘淘上周六结的婚，当时还在奇怪，阿宝君怎么没来，原来是被这种事耽搁误了”。
阿宝刚伸手去接杉本递来的腌渍梅子，指尖还没碰到锡罐，动作猛地一顿，脸上的错愕藏都藏不住。
阿宝（声音都拔高了些，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）：淘淘……又结婚了？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？
他往前倾了倾身，眉头拧成疙瘩，语气里满是急色，心里想着：“那芳妹怎么办？他不是早跟芳妹结了婚，还入赘到人家家里了吗？怎么能说结就又结了？”
杉本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，放下酒杯道：“阿宝君不知道？那这淘淘也太不够意思啦，我说怎么没有见到阿宝君，下次见到他，一定要多罚他几杯”说着一杯酒又下了肚。
这时会所外面，淘淘裹着件厚外套，跟在杨雪身后慢慢走进会所。
两人这几天在旅店憋坏了，感冒没好透，鼻子还塞着，说话都带着点鼻音。
要不是签证眼看就要到期，他们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——来跟杉本老头告个别。
杨雪悄悄拉了拉淘淘的袖子，眼神扫过会所里精致的装潢，低声说：“之前还纳闷你怎么知道在这找他，原来这是……”
淘淘点点头，压着声音解释：“这地方是杉本老头外面那个女人开的，他没事就爱往这儿钻，比在自己家还勤。
咱们速战速决，说完就走，免得再着凉。”
服务员把淘淘和杨雪领到这个杉本包间。
淘淘打开包间门，刚要开口跟杉本打招呼，抬眼撞见阿宝，脚步猛地顿住，手里的伴手礼差点掉在地上：“阿……阿宝？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杨雪也愣了，下意识往淘淘身后躲了躲。
杉本倒是先反应过来，笑着起身：“你们来得正好，我正跟阿宝君说你们婚礼的事呢。”
他目光扫过两人紧挽的手，又看向阿宝，语气里带着莫名的调侃，“这几天又跑哪玩去了么”
“前几天和杨雪爬了富士山，下山就感冒了这几天哪都没去”淘淘声音有点发紧，拉着杨雪往桌边坐，“
我们就是来跟杉本先生告个别，签证快到期了，明天一早就回沪上。”
他避开阿宝的目光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沿，“知道您每晚都在这儿，就想着来当面说声谢
婚礼的事，谢谢你多费心了。”
杨雪见气氛尴尬，轻声打圆场：“宝总也来谈生意？
我们前阵子爬山冻感冒了，在旅馆躺了好几天，不然说不定早遇上了。”
阿宝没接话，只盯着淘淘：“你和芳妹到底怎么回事？她怀着孕，你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？”
淘淘的脸瞬间沉了下来，刚要开口反驳，杉本先端起酒杯：“都是过去的事了，今天不说这些。
来，尝尝这烤鲷鱼，阿宝君刚还夸好吃呢。”
他给两人添上酒，目光在阿宝和淘淘之间转了圈——有些事，终究要他们自己回沪上说清楚，他这外人，不便多插言。
包间里的炭火依旧噼啪作响，可空气却像凝住了一般。
淘淘主动打开话题：“我们明天就回去啦，你打算啥时候走呀？”
阿宝别过脸，语气带着闷劲儿：“我也明天。”
淘淘眼睛一亮：“那太巧了！咱正好一起走。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攒了不少疑问，路上咱慢慢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