鲍里斯看着仓库里的周明和三名伞兵，声音低沉，仿佛从胸腔的装甲板后发出。
“我来给你们开路。”
这句话里，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一去不回的决绝。
周明眼眶微微泛红。
他一步跨上前，伸手死死按住了鲍里斯那条肌肉虬结，硬得像花岗岩的胳膊。
“等等。”
鲍里斯回头，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刀锋般的冷峻。
“没有时间了，同志。”
“每多犹豫一秒，正面部队的兄弟就会多倒下一片。”
他沉默了。
他知道，如果那两辆灰熊坦克不被处理掉，他们这几百号伞兵，连同刚刚抵达的正面部队，都会被活活撕碎在这片战场上。
“你看过地图，附近哪里适合部队集结？”
周明脑海中，【过目不忘】构建的思维宫殿里，无数地图与情报的碎片疯狂闪烁、重组。
他强迫自己过滤掉那些燃烧的街道和破碎的废墟，只为寻找一个能撬动战局的支点。
一个既能避开坦克毁灭性的锋芒，又能集结残部，甚至可以绝地反击的地方。
安东尼……那个美国指挥官……他当时说了什么？
“如果情况不妙，你们就从这里撤离。”
“山坡上，有为你们准备的夜鹰直升机。”
就是它！
而且山坡不远处，恰好有一片地形复杂的区域，适合部队利用建筑群进行集结和防御。
“我知道一个地方。”
周明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斩钉截铁，打断了鲍里斯即将出口的命令。
“一个绝对安全的集结点，而且……或许能让我们赢。”
他飞快地将那个山坡的位置和周边地形描述了一遍。
“那里，可能有一架美军的直升机。”
鲍里斯一怔，随即摇头。
“就算有，我们怎么开？那是美军的装备。”
“但如果能开走呢？”周明反问，“如果有直升机在天上，从空中扔手雷，能炸掉坦克吗？”
鲍里斯看着周明，眼神像在看一个彻底疯了的傻子。
“从空中扔手雷？”他几乎要被气笑了，“你知道在高速飞行的直升机上，想把一颗手雷精准扔进一个移动靶的难度有多大吗？”
“除非你能把它塞进炮管里，否则就是听个响。”
鲍里斯摇了摇头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手雷的破片，根本穿不透灰熊的装甲。除非……正好在它最薄弱的地方爆炸，靠冲击波形成金属射流，才有一丝可能造成穿甲效果。”
“再或者，你能把手雷扔进它的驾驶舱。但在作战状态下，那里是完全封闭的。”
最薄弱的地方？
周明的大脑在【初级工程学技巧】的加持下疯狂运转。
他闭上眼，刚才用瞄准镜观察到的灰熊坦克三维模型，瞬间在脑海中浮现，每一个细节都分毫毕现。
厚重到令人绝望的前装甲，充满压迫感的倾斜炮塔，宽大的履带……
等等。
炮塔后方，靠近车体连接处的位置，有一个不显眼的格栅状开口。
那是……辅助动力单元（ApU）的散热排气口！
为了给炮塔和电子设备独立供电，坦克通常会装备一个小型发动机。而这个排气口，为了散热，其装甲防护必然是整个顶部最脆弱的一环！
如果一颗手雷在那里爆炸，高温高压的冲击波和破片，有极大概率会像洪水一样灌入车体内部，瞬间摧毁精密的火控系统，甚至引燃液压油和备用弹药！
“我知道它的弱点在哪。”周明睁开眼，语气里是火山爆发般的自信。
鲍里斯的呼吸停顿了一下。
周明紧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：“你会开飞机吗？”
鲍里斯彻底愣住了，他完全跟不上这个龙国人的思维跳跃。
“我问你，你会不会开？”周明加重了语气。
“会一点。”鲍里斯含糊地回答，“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。”
“足够了。”周明一锤定音，“我知道美军直升机的待命位置。”
鲍里斯死死盯着周明，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剥开他的血肉，看清他骨子里的秘密。
几秒后，他抓起对讲机，狠狠按下了通话键。
“所有小队注意，立刻放弃现有阵地，向坐标xxx区域的山坡集结点转移！重复，向山坡集结点转移！”
下达完命令，他才放下对讲机，看向周明，神色复杂。
“从直升机上扔手雷，想命中移动中的坦克，尤其是你说的那个排气口，连我都做不到。”
他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前，从军服里掏出一个被摩挲得发亮的银色挂坠。
“你这个疯狂的想法，跟我一个老朋友，一模一样。”
他打开挂坠，里面是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。
照片上，是两个穿着飞行夹克，戴着飞行员眼镜的青涩少年。他们勾肩搭背，站在一架米-24雌鹿直升机的机头前，笑得没心没肺，仿佛拥有整个天空。
其中一个，就是年轻时的鲍里斯。
鲍里斯粗糙的指腹，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另一个少年的脸。
“虽然从直升机上扔手雷难度很大。”
“但是，我有其他办法。”
他低头，对着胸口的挂坠轻声说了一句。
“该出发了，老伙计。”
再抬头时，他眼中的迷茫和追忆已经一扫而空，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和燃烧的战意。
“让我们去了结这一切吧，‘信使’。”
很快，残存的伞兵在鲍里斯的命令下，开始交替掩护，向周明指定的山坡方向集结。
鲍里斯叫来一名神色精悍的伞兵中尉。
“伊万，你暂代我的指挥，带领部队按‘信使’同志指定的路线，去和主力部队汇合。”
“将军！”伊万急了，“您要去哪？”
“我去为你们扫清障碍。”鲍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，那力道让中尉无法再多说一个字。
接着，他又从队伍里叫出另一个瘦高个的士兵。
“信使同志，给你介绍一下。”鲍里斯指着那个士兵，“这是阿列克谢，我手下最好的王牌飞行员。他可以帮我们驾驶那只‘夜鹰’。”
“等一下，你负责在飞机上提供火力支援。”
“我来解决坦克。”
三人脱离大部队，在废墟的掩护下，如三道融入阴影的猎豹，迅速朝着那座不起眼的山坡潜行而去。
很快，他们抵达了山坡的背面。
一架通体漆黑，造型充满未来科幻感的夜鹰直升机，正静静地停在一块被清理出来的平地上。
而在直升机旁，五名全副武装的美国大兵正呈战斗队形散开警戒。
他们身上的装备，脸上的神态，都和普通的美国大兵截然不同，浑身散发着一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精悍与煞气。
一名穿着军官制服的人，正焦躁地来回踱步，时不时抬手看表。
周明一眼就认了出来。
那人，正是在五角大楼指挥室里，站在安东尼身边的两名副官之一！
“对方五个人，看起来都是精英。”周明压低了身体，声音像耳语，“我们最好把他们引开，分散解决。”
鲍里斯从藏身的断墙后看了一眼，嘴角咧开一个野兽般的弧度。
“这么看不起我的实力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