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中海看他这副迷糊样，也没催，指尖轻轻敲了敲桌上的铝制饭盒，眼神沉了沉，心里那点盘算也跟着活络起来。
傻柱琢磨着琢磨着，脑子里忽然浮出个身影。
下一刻，傻柱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，连眼神都飘了，脸上那股子荡漾的笑藏都藏不住。
“柱子，你这是想啥好事呢？”一道声音突然冒出来，把他的幻想劈得稀碎。
是一大妈端着碗走过来了。
傻柱猛地回神，脸“腾”地红到了耳根，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，脚在地上蹭来蹭去，整个人慌得手足无措。
易中海皱着眉盯了他半天，眼神里带着点琢磨，开口问道：“柱子，是不是想到要找啥样的了？”
“那、那啥……”傻柱听见这话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，手也忙不迭地摆，嘴笨得半天挤不出一句整话。
其实他刚真想到人了，可那话哪儿敢说啊，传出去他丢不起那脸！
“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！”易中海瞪了他一眼，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，“有话直说，跟你一大爷还有啥不能讲的？”
傻柱听得连连摇头。
他倒是想说啊，但那是能说的吗？
他怕一开口，易中海直接给他个大逼斗！
正急得满头汗，不知咋收场时，一大妈轻声劝道：“要是柱子不方便说，或是没琢磨透，不如先回去好好想想，过两天再悄悄跟你一大爷讲也不迟。”
“好啊好啊！”傻柱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，忙不迭点头，生怕易中海再追问。
不等易中海开口，他赶紧抢话道：“那一大爷您先帮我留意着、找找，等我想清楚具体要啥，再跟您细说！我先这样了啊！”
话一说完，不管易中海啥反应，傻柱拔腿就往门外溜，脚步快得跟后面有啥追似的，转眼就没影了。
“这柱子哟。”一大妈望着门口傻柱溜得没影的方向，无奈地摇了摇头，语气里带着点嗔怪，“都多大个人了，还是半点不稳重，风风火火的。”
一旁的易中海却没接这话，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，指尖摩挲着搪瓷缸沿，低声道：“我看他不是不稳重，是心里发虚，压根不敢多待下去。”
“心虚？”一大妈愣了一下，诧异得转头看向他，“柱子能有啥可心虚的？不就是没说清想找啥样的媳妇嘛。”
易中海没急着解释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。
这念头也是他刚才瞧着傻柱那慌里慌张的模样才冒出来的，到底是真是假，他自己也没十足的把握，犯不着这会儿就说出来。
一大妈见易中海不愿多提，也没再追问，转而指了指桌上傻柱留下的饭盒，语气软下来：“你看柱子多有诚意，你就多上心帮他留意着。毕竟是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，对你这一大爷又敬重，咱不帮他，还能帮谁呢？”
易中海顺着她的手看了眼饭盒，缓缓点了点头，指尖在缸沿轻轻敲了两下，声音沉笃：“放心吧，这事我心里已经有计较了。”
一大妈却当他是上了心，眼睛倏地亮了：“隔壁院王大妈家有个侄女，听说模样周正...”
话没说完就被易中海打断了：“我知道，是个农村的，不合适。”
“那你先前提过车间有个六级钳工，家里不是有个待嫁的……”一大妈又想起一桩。
“他家门槛高，看不上柱子的。”易中海再次打断。
一大妈脸色一愣，好似不可思议一般。
她抬头细细打量丈夫，终于品出味儿来，老易压根没把傻柱的事放在心上。
“老易，”一大妈难以置信的说道：“你其实...不想给柱子张罗对象是吧？”
易中海听的眉头一皱，我表情很敷衍吗？
这就被看出来了。
但易中海不会承认，只是出声说道：“我说了，我心里有计较，你不要想太多……”
可一大妈这回没等他往下说，直接截住了话头：“你甭跟我绕弯子。刚才提王家侄女，你不等我说完就说不合适；”
“车间老周家的闺女，你又说看不上傻柱。”
“我怎么觉着，你就是在变着法儿推脱呢？”
“看不看得上，那也得他们相看了才知道。”
“而且，淮茹不也是农村的吗？”
“老易，你跟我交个底，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真给柱子张罗？”
一大妈对枕边人还是很了解的，虽然不知道易中海是为了什么，但她也看的出来。
易中海被问得一怔，端着茶缸的手顿了顿。
他垂下眼睑，盯着缸子里沉沉浮浮的茶叶沫子，半晌没吭声。
“……你想多了。”易中海终是开了口，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算计，“柱子的婚事，我怎么会不上心？”
“那你这是……”一大妈眉头拧得更紧了。
易中海抬起眼，目光越过一大妈，投向窗外的院子，仿佛在斟酌词句。
“柱子这人，你我都清楚，”易中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缸壁，“心眼实，认死理，待人一片赤诚。这是他的好处，可也恰恰是他的短处。”
易中海顿了顿，收回目光，看向老伴：“娶媳妇这事儿，关乎一辈子。找个不合脾性的，或者那心思活络、算计太过的，以柱子的性情，将来怕是……要吃苦头，要受委屈。”
他语速很慢，几乎一字一顿。
“我们看着他长大，能眼睁睁看着他往那坑里跳？”
一大妈愣住了，她没想到丈夫此刻还在装模作样。
易中海轻轻放下茶缸，发出“磕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与其急着胡乱找一个应付事，不如慢慢寻摸，”易中海语气沉笃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找个真正品性厚道、能知冷知热、能跟他踏实过日子的。这不是推脱，是为了他好。有些事，急不得。”
一大妈听着这番话，看着丈夫脸上的神色，到嘴边的质疑慢慢咽了回去。
她跟着叹了口气，语气软和下来：“可……柱子自己着急啊，咱们这么拖着，他会不会多想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