煞王府。
寝殿的窗棂透进来微弱的晨光，落在床榻边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上。
夜玄凌就这么坐着，保持这个姿势，已经三天三夜了。
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，唇上没有半点血色，额头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。
那是他强行为云曦续命时，玄冰蛊毒反噬留下的。
可他顾不上。
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床榻上的云曦，眼睛布满了血丝，却不敢有半刻松懈。
三天了。
她就那么躺着，除了那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，没有任何动静。
惊雷站在殿外，看着殿内那道坚守的身影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。
他跟随王爷多年，从未见过他如此在意过任何人。
哪怕是当年与敌军血战七天七夜，王爷也不曾有过如此疲惫的神情。
可现在，为了云曦姑娘，王爷几乎耗尽了所有。
“王爷，您该歇歇了。”惊雷轻声劝道，“云姑娘已经度过最凶险的时刻，您再这么撑着，身体会吃不消的。”
“闭嘴。”
夜玄凌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他抬起手，轻轻覆上云曦的手背。
手指微微颤抖。
他怕。
怕她就这么再也醒不过来。
“云曦……”他低声呢喃，“你再不醒，本王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床榻上的云曦，眼皮突然动了动。
夜玄凌的身体瞬间僵住，那双疲惫至极的眼睛，猛地迸发出光芒。
“云曦？”
他俯身凑近，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。
云曦的睫毛颤了颤，艰难地撑开眼皮。
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想闭上眼，可浑身的剧痛却提醒着她，自己还活着。
她活下来了。
视线渐渐聚焦，映入眼帘的，是夜玄凌那张苍白得吓人的脸。
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，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……欣喜？
云曦张了张嘴，想说话，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。
她动了动身子，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撕扯般疼痛，五脏六腑更是火辣辣地痛。
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得严严实实，药味混杂着血腥气，钻进鼻腔。
她没死。
真的没死。
“别动。”
夜玄凌按住她想要挣扎的肩膀，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。
他倒了杯温水，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，就着她的唇一点点喂进去。
温热的水滑过干涸的喉咙，云曦舒服得轻轻叹了口气。
她眨了眨眼，视线落在夜玄凌脸上。
这男人……脸色怎么比自己还差？
而且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？
还守着自己？
记忆开始慢慢回笼。
柴房里的折磨，太子的逼问，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……
是他来了。
是他救了自己。
云曦的心脏突然收紧，莫名的酸涩涌上来。
她张了张嘴，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：“你……救的我？”
夜玄凌放下水杯，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，冷哼一声：“不然呢？你以为自己能从阎王手里爬回来？”
云曦勾了勾唇角，想笑，却牵扯到伤口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别动，伤还没好。”夜玄凌皱眉，按住她想要动弹的身体。
云曦这才注意到，他的手在微微颤抖。
不是害怕，是虚弱。
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，那苍白的脸色，干裂的唇，还有额角残留的血迹……
她突然想起来，自己昏迷的时候，朦朦胧胧感觉到有人在往自己体内输送真气。
那股熟悉的冰冷气息……
是他。
云曦的喉咙哽住，心里涌上来的情绪复杂得她自己都分不清。
“你……用自己的真气救我？”她声音微颤，“你不要命了？”
夜玄凌没说话，只是深深地看着她。
那眼神，让云曦心里更酸了。
她知道，玄冰蛊毒有多凶险。
夜玄凌本来就靠玄冰真气压制体内的蛊毒，他现在却为了救自己，消耗了那么多真气……
这男人，疯了吗？
“你……”云曦咬了咬唇，“你体内的蛊毒……”
“死不了。”夜玄凌打断她，声音低沉，“倒是你，差点把命给丢了。”
他说着，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：“下次再敢这么不要命，本王先杀了你。”
云曦愣了愣，随即苦笑：“我倒是想要命，可有些人不让啊。”
她说着，眼神暗了下来。
太子夜景辰，宋氏，云嫣……
这些人，恨不得她立刻死掉。
夜玄凌看出她眼底的情绪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，强迫她看向自己：“放心，他们动不了你。”
“谁敢动你，本王就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。”
语气笃定，霸道得不容置疑。
云曦心里一暖，却还是忍不住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为什么要救她？
为什么要为她耗费真气？
为什么要为她……做到这个地步？
夜玄凌盯着她，半晌，薄唇微启：“因为你是本王的人。”
云曦心脏猛地一跳。
他的人？
这算是……什么意思？
还没等她反应过来，夜玄凌已经松开她，站起身：“好好养伤，别乱动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朝门外走去。
走到门口时，脚步顿了顿，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：“你欠本王的，这辈子都还不清了。”
话音落下，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。
云曦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她抬起手，轻轻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。
这男人……
真是要命。
殿外，惊雷看着脚步虚浮的夜玄凌，忍不住上前搀扶：“王爷，您该休息了。”
夜玄凌甩开他的手，冷声道：“本王还死不了。”
说完，他抬头看向天空，那双深邃的眸子里，闪过冰冷的杀意。
“去查，太子和云相府，最近都在做什么。”
惊雷心头一凛，立刻应道：“是！”
夜玄凌站在殿外。
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微微颤抖的手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。
他夜玄凌征战沙场多年，从未为任何人动过真格。
可这个女人，却让他心甘情愿地拼上性命。
可他不后悔。
从她闯进他生命的那一刻起，这场博弈，就注定没有退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