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·第二十四章：镜影窥踪
铜镜房的木门被钥匙胚熔出窟窿时，浓烈的尸蜡臭气呛得人喉头发紧。三百多面蟠螭纹铜镜钉在墙上，镜面糊着墨绿色的污垢，像结了层腐烂的皮膜。明玉刚迈进门槛，锁骨蛛网般的金纹突然烧灼起来——满屋铜镜“嗡”地亮起幽光，镜子里晃动的不是人影，竟是枯槐林翻涌的血雾！
“老东西在用镜子当眼睛！”雷鸣一把拽回明玉，军工铲横扫挡在身前。铲刃刮过门框，蹭下的铜锈里裹着冰碴子。
东南角一面铜镜猛地爆亮！镜中王保国的身子被铁链绞得变形，脖子“咔吧”扭过半圈，后颈的“儡”字烙痕裂开黑洞：“将军冢……缺颗活人心呐……”黑血从洞里喷涌而出，沾上铜镜的刹那，整面镜子“滋啦”熔成赤红铜汁。滚烫汁液落地凝成八条铁链虚影，钩尖直扎明玉心窝！
我手中分金尺贯入地缝急旋。尺尾九道青铜卦签弹射而出，带着火星的震卦签“铛”地撞飞三根铁钩。钩尖擦过明玉脖颈，血珠子甩上铜镜——镜中血雾突然溃散，露出枯槐林实景：十几具村民活傀正用铲子刨树根，每挖一铲，他们脖子上的尸蚕纹就暗一分！
“尸匠在抽活傀精血操控镜子！”明玉举起声波仪刚要照射，西墙三面铜镜“噗”地凸出墙面！蟠螭纹在镜背扭成半张赤金面具的冷笑：“闻人家的镜子，自然听闻人血的话……”镜面应声裂开蛛网纹，墨绿尸蛾像开闸洪水般涌出，虫翼震颤声拼出阴森调子：戌时血浸镜，九窍通幽冥
雷鸣铲风劈开虫群，蛾粉却黏在铲面上“嗤嗤”蚀出青烟。明玉突然闷哼跪倒——她锁骨金纹像活蛇似的往喉头钻，皮肤下鼓起数道游走的肉棱！分金尺扫过她后背，蓝光撞上金纹的刹那，一面铜镜“哐当”砸落在地。镜背阴刻着四个篆字：闻人督造！
“这是我们闻人氏镇宅的辟邪镜！”我手指抚过冰裂釉纹，“被尸油淬成摄魂镜了！”玉珏蓝血滴上篆文，血丝顺纹路疯爬——满屋铜镜应声震荡，镜中景象骤变：血雾里浮出九层青铜祭坛，坛心尸鼎蒸腾的红雾中，半张赤金面具紧贴着鼎沿！
“老杂毛在将军冢核心！”雷鸣浑身龙纹红光炸开扑向主镜。镜中尸匠瞳孔猛缩，满墙铜镜“哗啦”翻转！篆文金芒如烧红的烙铁炸亮，扑上来的尸蛾群瞬间焦黑蜷曲。明玉趁机将声波仪抵住镜框：“显出原形！”强光刺进镜缝的刹那，主镜“轰”地熔穿窟窿——
镜后露出尺宽的暗河沟，腐水上漂着冰晶碎片。碎片遇光凝成北斗星图，勺柄直指沟底一尊无脸石俑！石俑掌心托着的青铜卦盘上，“破军”位钉着半片钥匙胚——正是百婴瓮里炸飞的那块残件！
三人刚跳进暗河，头顶铜镜房轰然坍塌。巨石砸进腐水激起恶臭浪头。明玉的镊子刚碰到残件，石俑头颅“咯嘣”扭转，黑洞洞的眼窝渗出血浆：“瑨儿……你爹当年用这面镜子，照着我剥皮的惨状……”
血浆顺卦盘淌入破军星位，整条河沟“轧轧”震动。九面冰髓镜破水而出，蟠螭锁链像毒蟒绞向明玉！链环滴落的尸油沾水就燃，幽蓝火网封死退路。
“火克金，雷断锁！”我咬破舌尖喷血染玉。玉身腾起的蓝焰缠住锁链，火舌舔过冰镜时，九面镜中同时映出尸匠撕裂的脸——他左眼残留的刀疤，竟与父亲闻人璋的旧伤分毫不差！
雷鸣的军工铲劈碎中央冰镜：“装神弄鬼！”碎片纷飞中，尸匠的惨嚎刺透水浪。其余冰镜应声爆裂，碎冰里裹着滴暗金血珠，“嗒”地砸进卦盘破军星眼！
星眼吸饱血珠，北斗纹路如活蛇游走。残破的钥匙胚自行飞向卦盘，与残件“咔哒”咬合——胚体夔纹已凝成龙鳞状，末端浮出血丝勾出的开阳辅星图。
石俑在幽光中坍塌成灰。暗河尽头，青铜椁盖移开的闷响震得水面荡起波纹。
冻成冰坨的尸体端坐椁中，心口插着柄分金尺，冰层下的脸与瑨有七分相似。喉头刀疤处钉着半块赤金面具，面具裂缝里渗出嘶声：
“好侄儿……你爹的尸首……可是炼鼎的好柴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