伯礼越听越是惊诧,“你,你真是谷……谷老爷子的千金?”谷雨此刻对他又恨又厌,见了便觉恶心,冷眼转过头去,不去搭理他。徐炎气冲冲道:“不是她还是谁?”丁伯礼心知自己理亏,不冷不热道:“谷姑娘,适才我有些喝多了,真不知你是谷老爷子女儿,多有冒犯了。”谷雨依旧不肯理会。徐宁劝道:“丁师叔也是无心之失,何况适才若不是他出手,咱们几个只怕难以生还,所谓不知者不罪,此事就算了吧。”
徐炎却不肯饶他,“就算她不是谷老爷子的女儿,你也是名门大派的人物,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吗?”丁伯礼虽有些许愧疚之心,但也只是冲着谷雨和谷虚怀的面上。昨日一战,他心中本就对徐炎这个后生小子出尽风头很是不爽,此时听他竟敢对自己口出不逊,怒道:“是便是,老子又怕的什么?你算是什么东西,也敢来教训老子?”
徐炎最是嫉恶如仇,见这人逞凶为恶后还如此嚣张,本想和他分辩清楚,但见徐宁不住向自己使眼色,也就强忍怒气,不要与他争执,转身就要走。
刚走两步,忽听丁伯礼道:“慢着!”
徐炎回头道:“你还要怎样?”丁伯礼冷冷道:“昨日战场上,看你上蹿下跳的,英雄的很呐。简直把我们各路豪杰都比了下去。老子不信这个邪,正好有这个机会,想跟你讨教讨教!”徐宁听他语气不善,忙道:“丁师叔!我兄长是白马刀门的弟子,咱们三家都有着极深的渊源,今日之事已经天大的误会了,若是再动起手来起来,有个什么差池,到时闹得沸沸扬扬,非但柳掌门面上无光,咱们三派更要成为江湖上的笑柄了,丁师叔还请三思啊”
他苦口婆心地劝,可丁伯礼本也是个莽夫,又被徐炎适才的话激怒,存心要让他难堪以出气,哪肯轻易罢休?闻言冷笑道:“不动手也行,让他给我跪下,磕头赔个不是,我便不与他计较了。”
徐炎哪里肯忍受这种屈辱,怒道:“有本事你再把我打下山崖去,让我给你这种无耻之后人下跪,想也别想!”
丁伯礼沉声道:“那可就怨不得我了。”说着左脚探出一步,身子半弯,双手成勾,右手前伸左手藏于腰间,浑似蓄势待发捕捉猎物的毒蛇。徐炎见他就要发难,也不敢小觑,凝神准备迎敌。
徐宁一看丁伯礼这个姿势,猛然一惊,“擒龙七式!”冲上一步挡在徐炎身前,“这是伏牛派看家绝艺,不可大意!”话未说完,丁伯礼已然喝道:“受死吧!” 一个箭步瞬间冲过来,双爪连挥,眨眼间攻出四爪,谷雨吓得掩面不敢看。
徐宁却并不慌乱,仿佛知道他的路数,从容让过前面两爪,接着伸臂格挡,在他回招必经之路上将他双臂架开,把他逼退回去。
丁伯礼看清挡在面前的竟是徐宁,他本不欲与他为难,但一招交手,不由咦了一声,“你竟懂得‘擒龙七式’的破法?好小子,再接我一招!”猱身又上。
他这“擒龙七式”是伏牛派历代祖师多年于伏牛山上搏虎屠狼、擒鹤捕蛇,依着与七种珍禽猛兽搏斗的场景和诀窍,参悟提炼出的七记绝招。名为七式,其实暗含七七四十九种变化,出招时拳掌爪肘并用,不拘一格,端的非同小可。
徐宁之所以认得这路武功,还懂得破解之法,全是他几年前被师父带在身边养伤恢复时,无意间看到师父与来访的伏牛派掌门柳残阳切磋,凭着极高的领悟力学得的。太极门和伏牛派相距不远,又交往颇深,柳残阳也是个痴于武学的人,因此经常来找他师父饮酒对弈,较艺切磋。那年柳残阳又来,兴之所至,要将本门绝学“擒龙七式”使将出来,请孙朝宗指点。孙朝宗当时婉拒,说他早有所闻,这“擒龙七式”是伏牛派的不传之秘,历代高手心血所积,伏牛派世代门规,除非临阵对敌,也必制敌死命,否则绝不可轻示于外人的,此事还是罢了。
柳残阳乘着酒意,笑道:“俗话说‘宝剑赠英雄,红粉赠佳人,’阳春白雪也当抚给知音去赏才是。既然是上乘武功,就该演示给有上乘武道的人去看,想想死于这路绝学之下的凡夫俗子,何止数十。给这路货色看了,简直污了先祖的智慧心血,而孙兄你如此武学超绝的人物却始终不能一见,这规矩订的岂非荒谬?何况孙兄于武学一道见识渊博,我也正想看看你会如何破我的‘擒龙七式’。我也好补正其中缺漏,将这门绝学发扬光大,历代祖师有知,也会高兴的。”
他师父还要推辞,柳残阳执意要比,“规矩是人定的,也可由人废去,我现在是伏牛派掌门,此事我做得主。”孙朝宗只得答应,就先让他演示了一遍。
孙朝宗凝神细观,沉思半晌,而后两人又下场切磋,柳残阳刻意将四十九般变化一一使来,孙朝宗也施展平生所学全力拆解。那一场比试从午后一直比到入夜,真可谓天地变色鬼神惊,徐宁趴在屋内都看的痴了,三人皆是沉浸其中,忘却了时间。
终于四十九般变化使完,两人停手罢战,静立于地。柳残阳先是哈哈大笑,“痛快!当真是痛快!”继而又慨叹道:“这路武功化自七种猛兽珍禽,却不曾有龙,先辈将其名之为“擒龙七式”,乃是说有此七式,擒龙亦不在话下之意。可如今看来,实在是托大了。”孙朝宗却道:“柳兄何必过谦,这‘擒龙七式’变化万端精微至极,贫道穷尽平生所学也未能完全破解,好几次若不是柳兄容情相让,真打起来,我这条命早已不在了。”
柳残阳却苦笑道:“我伏牛派世代精华所聚的绝学,孙兄于仓促之间便能破解大半,那一时想不通的,假以时日也必定能想出来。看来武学之道,当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,今日一会果然受益匪浅,我当回伏牛山闭关苦练,改日再来请教。”话一说完,人已飘然远去,只有那豪放的笑声远远传来。
当初师父的精深武学和临敌变化之功深深震撼了徐宁,也正因这一日的机缘,徐宁于武学之道有了极深的领悟,此后几年他的武功更是突飞猛进,直至成长为太极门弟子中武功仅次于大师兄的第二把交椅。
不过今日之事,情形却又有不同了。徐宁对于“擒龙七式”的了解也只限于那日观战,因偷窥别派武功本就是武林大忌,此后他也再未用心钻研,何况师父的破解招数也是事起仓促,好多尚不成熟,现在多年过去,任他再怎么用心回想,也只能捡起一鳞半爪。一开始丁伯礼不知他深浅,尚且勉力支持,时候一长便有些吃力了。
果然十招刚过,丁伯礼一招“凌空振翅”双手交叉抓下。这招当年师父并未想出破法,徐宁急忙闪避,第一下堪堪避过却未能逃过第二下,左肩肩头被划出几道血痕。不过好在丁伯礼的擒龙七式比起他师兄的也差的远,他对徐宁也并无恶意,紧要关头收去一半力道,徐宁这一下伤的并不算深。
谷雨大惊,也再顾不得害怕,冲过来关切地问道:“你受伤了?还好吗?”徐宁微微一笑:“没事的。”谷雨却抚摸着他被划破的皮肉心疼不已,“出了这么多血,还说没事呢。”她自小怕血,就是家里杀只鸡也要躲的远远的,此刻却浑然不顾,从怀中拿出一方随身用的手帕,撕成几段要替他包扎。
徐炎见兄弟受伤,挡在他身前。丁伯礼冷冷道:“刚才我是手下留情,不然他就不是受这点伤那么简单了,现在你小子既然既然出头,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,三招之内不让你小子躺下,老子从此不在江湖上行走!”话音未落,双拳如风击向徐炎。徐宁呼道:“小心!”
徐炎虽已在全神戒备,但却也没想到他来的如此之快,忙伸臂格挡。丁伯礼借力一个凌空翻,鞭腿从后扫至。徐炎大惊,又慌忙挥掌去挡,掌腿相交,徐炎被踢得倒退三步。
丁伯礼嘿嘿笑道:“这下算是还你刚才的账!再接我一招!”双爪如钩疾扑而至。此时徐炎已退至徐宁身前,徐宁见丁伯礼来势凶猛,只怕徐炎有失,推开正在给自己扎伤的谷雨,与他并肩而立。
丁伯礼瞬间冲至两人身前,徐炎和徐宁心意相通,正要一人对付一边,忽的一个人影如风而至挡在了三人中间,左掌轻轻一挥,一股绵柔掌力便将徐炎二人逼退三步,右手连扣,将丁伯礼凌厉的一击轻松卸去。
丁伯礼道:“师兄,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