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海集团旗下的一处废弃仓库,位于市郊结合部,周围杂草丛生,罕有人迹。
仓库内部空旷而阴暗,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霉味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。
张秋木被剥去了上衣,双手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着,吊在一根横伸出来的钢梁上,脚尖勉强能触及地面。
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扭曲的肩膀和手腕上,带来钻心的疼痛。
他身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伤痕,嘴角破裂,鲜血混合着唾液顺着下巴滴落,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溅开小小的暗色斑点。
张迅瘫软在几米外的地上,面无人色,身体不住地发抖,连看一眼张秋木的勇气都没有。
张迅的周围站着七八个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,他们是东海集团各个关键部门的经理。
这些人仿佛置身于某个高级酒会,悠闲地抽着雪茄,低声交谈着最近的地块招标或者某个娱乐明星的绯闻。
偶尔瞥向吊在那里的张秋木,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,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。
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,比直接的暴力更让人胆寒。
王一鸣站在张秋木面前,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,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,露出价值不菲的手表。
他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斯文的金丝边眼镜,几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,肌肉虬结的打手肃立在他身后。
“张经理,何苦呢?”
“为了一点蝇头小利,或者某些不切实际的承诺,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,值得吗?”
“说出来,谁指使你的,大家都轻松。”
张秋木艰难地抬起头,脸上混杂着血污和汗水。
他咧开嘴,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,发出凄凉的笑声,却一个字也不肯说。
张秋木到了此刻还在赌,赌对方不敢真的弄出人命,赌那个富贵逼人的中年人能遵守承诺,保护他的家人。
王一鸣看着他的样子,轻轻叹了口气,仿佛在惋惜一件不听话的玩具。
他整了整自己一丝不乱的衬衫领口,对着身后的打手挥了挥手。
打手们沉默地后退了几步,消失在昏暗的光线边缘。
然后,王一鸣从西裤口袋里,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彩色照片。
他走上前,将照片举到张秋木的眼前。
照片上,是一个穿着漂亮连衣裙,抱着毛绒玩具,笑得天真烂漫的小女孩,约莫七八岁年纪。
她的旁边站着一位面容温婉的年轻妇人,正是张秋木视若珍宝的女儿和妻子!
张秋木的瞳孔骤然收缩,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,被吊着的身体开始剧烈挣扎,绳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“你……你们……混蛋!祸不及家人!”
王一鸣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,甚至带着一丝歉意道:“张经理,别激动。”
“我们也是讲规矩的,怎么会轻易伤害妇孺呢?”
王一鸣话锋一转,语气轻描淡写道:“不过,集团在江边那个新楼盘,你知道的,马上就要浇筑核心地基了。”
“那水泥标号很高,凝固得快,要是把人放进去,瞬间就和钢筋混凝为一体,万年不朽……我是说,如果您的家人不小心失足掉进去的话……”
王一鸣没有把话说完,但意思已经赤裸裸地摆在了那里。
张秋木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,流进他的眼睛,让视线一片模糊的血红。
他没想到东海集团的动作这么快,不仅查到了他头上,还精准地控制了他的软肋!
更让他心如死灰的是,那个信誓旦旦保证会立刻送他妻女出国,安排得妥妥当当的“贵人”,根本没有履行承诺!
他的家人,还是落入了东海集团的手中!
被当做弃子的痛苦和愤怒,瞬间压倒了对幕后之人的恐惧。
“我说……我说……”
张秋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“是……是有人……找上我的……”
王一鸣凑近了一些,语气鼓励道:“很好,继续说。”
“是谁?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他的名字……”
“不知道名字?”
王一鸣冷笑一声,镜片后的寒光一闪。
“张秋木,到了这个时候,你还想耍花样?”
“不知道名字,你就敢替人卖命,把集团往火坑里推?”
“真的……我真的不知道!”
张秋木急忙辩解,因为激动又牵动了伤口,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“那个人……看起来四十出头,很有派头,穿着打扮……富贵逼人,说话带着一种……不容置疑的味道。”
“他……他是直接找到我的,开的条件很诱人……”
“而且他……他不是一个人来的!”
“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,我认识!”
“是怀平街道办主任,李忠意!”
“李主任对他很恭敬,还……还称呼他为什么……什么公子!”
“怀平街道办主任,李忠意?”
王一鸣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凝重。
一个街道办主任陪同,称呼为公子,这说明那个中年人的身份,绝对不简单。
王一鸣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令人不寒而栗的温和笑容,他伸出手,近乎温柔地帮张秋木理了理被汗水和血水黏在额前的乱发。
“张经理,你是个聪明人,应该知道,在这种事情上撒谎,或者有所隐瞒,会是什么下场。”
“那不仅仅是你要进去当地基,你的妻子,你的女儿……她们会很痛苦,而且会持续很久。”
张秋木浑身一颤,涕泪横流,拼命摇头道:“不敢!王总,我不敢撒谎!”
“真的是他们先找到我的!”
“说好了只要我怂恿张总去挖那个女学生,激化我们和天文集团的矛盾,他们就……就送我的家人出国,还给我一大笔钱……”
“可……可他们骗了我!”
“他们根本没送走我老婆孩子!还是被你们找到了!是他们先毁约的!”
张秋木的话语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绝望,此刻,为了妻女能有一线生机,他只能选择彻底出卖那个将他当做棋子的幕后黑手。
王一鸣直起身,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,仔细地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张秋木头发的手指,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。
“把他们带下去,看管好。”
然后,他转身,走向仓库门口,那里有微弱的天光透入。
他需要立刻向沈天行汇报这个重要的信息,特别是怀平街道办主任李忠意,以及他身后那个神秘的公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