控魂者的狂笑声戛然而止,他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来源,周身那些不稳定的空气波纹也出现了一丝紊乱。
周遇风也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愕,随即转化为一丝微弱的希冀。这气息……古老、沉重、充满了大地般的怨念,绝非寻常鬼物!
只见广场中央,那片曾经是钟楼地基、如今已塌陷成巨坑的区域,地面猛然向上拱起,碎石和瓦砾簌簌滑落。紧接着,伴随着一声仿佛岩石摩擦的沉闷巨响,地面轰然破裂!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,缓缓地从地底升腾而起。
那是一个巨型的鬼魂,身高超过三米,身形模糊但异常凝实,仿佛由无数怨念和地脉阴气历经百年沉淀凝结而成。它周身缠绕着虚幻却散发着沉重、冰冷气息的黑色铁链,那些铁链并非实体,而是规则与束缚的象征。它的魂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,如同干涸千年、龟裂的大地,每一道裂痕中都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流转,那是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与愤怒。它没有清晰的五官,只有两个空洞的位置,燃烧着两团幽暗、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火焰,那火焰凝视着控魂者,充满了冰冷的怒意。
“地缚灵……而且是极其强大的那种……”周遇风喃喃道,心中震撼。他认得这种存在,这很可能是百年前因矿坑坍塌,被活埋在地下数百米深处的矿工亡魂,在极度的痛苦与不甘中,融合了地脉阴气,怨气不散,最终化为了守护(或者说被永远束缚于)这一方土地的强大灵体。平日深藏地底,极少现身,此刻被惊醒,只能是因为控魂者肆无忌惮的破坏,严重侵扰了这片土地的安宁,甚至虐杀了依附于此地的“居民”。
这地缚灵的出现,仿佛是一个无声的号令。紧接着,更多的、形态各异的古老冤魂,如同从沉睡中被唤醒的士兵,从地底裂缝、从残破建筑的阴影深处、从废弃下水道的幽暗洞口……缓缓涌出。有的身上缠着沾满血污、已然发黑的绷带,像是旧时代战地医院或瘟疫集中营的亡魂;有的断手缺脚,穿着几十年前的粗布工装,脸上还保持着死前惊恐扭曲的表情;有的则保持着溺死时的肿胀模样,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白色,周身弥漫着水汽和藻类的腥味……它们无一例外,都散发着浓烈的、积压了数十甚至上百年的恨意与怨念。它们并非响应周遇风的召唤而来,而是被控魂者这“外来者”的暴行、以及对这片土地上的“后来者”鬼魂的残酷虐杀所彻底激怒!这是一种基于地域和同类遭遇的本能反击。
控魂者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,脸上闪过一丝狠厉。“装神弄鬼!不过是些陈年的残念,一起化作飞灰吧!”他双手猛地向前推出,试图再次操控空气炸弹,攻击这些新出现的、看似行动迟缓的古老鬼魂。
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。那些无形的、足以撕裂现代鬼魂的空气炸弹,在接近地缚灵周身一定范围时,速度骤然减缓,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,紧接着,其内部结构变得极不稳定,能量迅速衰减,最终如同泥牛入海,威力十不存一,甚至直接被地缚灵周身那浓郁得化不开的、沉淀了百年的厚重怨气所抵消、吞噬!
地缚灵那庞大的身躯,仿佛一个巨大的怨气中和场,专门克制这种依靠能量瞬间爆发和空间扰动的攻击!
机会!千载难逢的机会!
周遇风眼中精光爆射,疲惫和绝望瞬间被驱散!他知道,这是唯一,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!他一把扯下腰间的银铃,不顾经脉的刺痛,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,连同再次逼出的一口蕴含着生命本源的精血,毫无保留地、决绝地灌注其中,然后狠狠地将银铃拍在地面上!
“以我之血,燃汝之魂!以铃为引,万魂……噬魔!”
“嗡——!!!!!”
银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、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嗡鸣!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血红色光环,以铃铛为中心,如同水波般骤然扩散开来,瞬间扫过整个战场!光环所过之处,所有残存的现代鬼魂,以及那些新出现的古老冤魂,仿佛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量与统一的复仇意志!它们原本或恐惧或麻木的魂体,瞬间燃烧起熊熊的魂火,气息暴涨!
地缚灵发出一声沉闷如远古雷音的咆哮,那声音仿佛来自大地深处,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愤怒。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,地面随之震颤。它张开仿佛能吞噬山岳的、布满獠牙的巨口,竟然不闪不避,直接将控魂者刚刚凝聚成型的、最强大的几颗空气炸弹一口吞下!
“咕噜……”它的腹部剧烈鼓胀,内部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爆炸声,魂体表面的裂痕骤然扩大,幽暗的火焰一阵剧烈的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会溃散。但它那由百年怨念凝结的魂体展现出惊人的韧性,硬生生地扛住了这内部爆发的毁灭性能量,没有后退半步!那空洞的双焰,依旧死死锁定着控魂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