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断妄指!”
一指刺出,无声无息,却带着斩断虚妄、直指本心的法则之力,点向年轻人心口偏左一寸的位置——那里是灵台与心脉的交汇点,也是障鬼依托宿主“欺骗之念”构筑的核心锚点!
年轻人(障鬼)发出了尖锐的啸叫,它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!那指尖的金光,让它那基于谎言和扭曲存在的本质感到本能战栗!
它不再散播饥饿意念,而是将所有力量收拢,在年轻人身前凝聚!
“障眼法界·饿鬼道!”
嗡!
年轻人周身的空间剧烈扭曲、折叠!仿佛有一面无形的、布满污垢的镜子立起。镜面之中,倒映出的不再是集市景象,而是一片荒芜、龟裂的大地,无数枯瘦如柴、腹部鼓胀如球的饿鬼在其中挣扎、哀嚎,伸出无数干枯的手臂,抓向现实!一股令人作呕的、混合着泥土、腐败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!
这不是幻术,而是它利用宿主的“业”与自身特性,短暂撬动规则,营造出的一个小型“饿鬼道”投影!要将谢安的精神乃至肉身都拖入那片永恒的饥渴地狱!
断妄指的金光刺入那片扭曲的“镜面”!
嗤嗤嗤——!
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,刺耳的声音响起。金光与那片饿鬼道投影激烈对抗、湮灭。镜面后的饿鬼疯狂嘶吼,伸出的手臂在金光中化为飞灰,但更多的饿鬼前仆后继,那荒芜死寂的气息顽强地抵抗着断妄指的净化。
谢安感到一股沉重、阴冷的意志顺着那无形的链接反噬而来,试图污染他的心神,在他脑海中植入无尽的饥饿幻象。他看到自己的手掌变得干枯,看到眼前的集市化为焦土,闻到自身血肉散发出的“食物”香气……
“坚守本心,破除虚妄!”谢安心中默诵清心咒,眼神中的琉璃光华大盛,强行压下了那些幻象。但他的断妄指,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,被那坚实的“饿鬼道”法界所阻。
僵持!
年轻人(障鬼)站在那片扭曲镜面之后,脸上露出得意的、残忍的笑容:“看到吗?这就是他的‘业’!这就是他欺骗他人、牟取不义之财时种下的种子!现在开花结果了!多么……美丽的饥饿花园啊!你也进来尝尝滋味吧!”
它开始主动催动饿鬼道投影,那镜面的边界开始模糊,似乎要向外扩张,将谢安彻底包裹进去!
不能被困住!谢安脑中飞速思索。断妄指能破虚妄,但这饿鬼道投影是真实业力所化,带有部分规则之力,单靠穿透性的指力,难以瞬间瓦解。
需要更强大的、针对性的净化之力!
他猛地撤回右手断妄指,同时左手一直虚握的那根“因果线”骤然绷紧!他顺着这条线,感受到了年轻人内心深处,那被障鬼利用、放大并扭曲的,最初、也是最强烈的“欺骗之念”——那似乎与一笔不义之财有关,与某个被他坑害至家破人亡的受害者有关!
就是它!
谢安不再试图从外部强行突破,而是将心神沿着这条因果线,猛地撞入了年轻人的意识深处!
“轰——!”
景象变幻。
谢安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虚幻的场景中。那是一个简陋的灵堂,哭嚎声凄厉悲惨。年轻的宿主(看起来比现在健康些,但眼神同样闪烁不定)正假惺惺地安慰着一名泣不成声的妇人,手中却偷偷将一份伪造的借据塞进袖口。那笔钱,是这户人家的救命钱……
强烈的愧疚、恐惧,以及事后挥霍钱财时短暂的快意,交织成一股污浊的、散发着恶臭的能量流——这就是障鬼最初扎根的土壤!
“不!不要看!滚出去!”年轻人的意识在谢安闯入的瞬间发出羞耻而恐慌的尖叫。
“哈哈哈!看吧!看吧!这就是他的真面目!”障鬼的意识却兴奋地咆哮,它依附在这段记忆上,如同寄生虫吸附在伤口上吮吸脓液,“正是这样的‘美味’,才孕育了我!”
它调动起宿主所有的负面情绪,化作一道道黑色的、带着倒刺的锁链,从记忆的四面八方射向谢安的心神,要将他拖入这无尽的悔恨与自我欺骗的深渊!
“过去的罪,无法抹去。”谢安的心神在意识空间中显化,周身笼罩着清辉,面对席卷而来的黑色锁链,他眼神平静,“但沉溺其中,以此为食,乃至拖累无辜,便是错上加错!”
他双手在胸前一合,一枚复杂无比、由纯粹精神力量构成的“净心莲印”骤然绽放!清辉洒落,那些呼啸而来的黑色锁链如同遇到克星,纷纷扭曲、消融,发出凄厉的尖啸。
“你的存在,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,也是对‘公道’的扭曲!”谢安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,震响在整个意识空间,“今日,便断了你这扭曲的因,还他一个承受应有果报的机会,而非与你一同沉沦!”
净心莲印光芒大盛,如同旭日东升,驱散黑暗,直接照向那段被障鬼紧紧依附的、关于欺骗的记忆核心!
“不——!你不能这么做!我和他是一体的!毁了我,他也会魂飞魄散!”障鬼发出了真正恐惧的尖叫,它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根基在被动摇!它疯狂地抽取宿主的精神力,甚至开始燃烧宿主本就不多的生命力,在意识空间中凝聚出一张巨大、扭曲、布满利齿的巨口,吞向净心莲印!
这是最后的反扑!
与此同时,外界。
年轻人身体的颤抖达到了顶点,七窍开始渗出黑色的血丝,他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。周围那些被饥饿意念影响的人,症状更加严重,甚至有人开始出现攻击他人的倾向。
集市,已然沦为一片小型的修罗场。
意识空间内,净心莲印与障鬼凝聚的绝望巨口轰然对撞!
没有声音,只有纯粹意志与能量的极致湮灭。
清辉与黑暗交织、撕扯。
谢安的心神如同狂风中的烛火,摇曳不定,但他眼神坚定,将所有的意志力灌注在净心莲印之上。
“破!”
咔嚓!
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。是那段被扭曲、被依附的记忆外壳?还是障鬼那基于欺骗而存在的核心?
绝望巨口发出一声不甘的、戛然而止的哀鸣,骤然崩碎,化为漫天黑气,然后在净心莲印的清辉下迅速消融、净化。
外界,年轻人猛地瞪大眼睛,身体如同被抽去所有骨头般软倒下去。他周身的扭曲力场瞬间消失,那双眼中,疯狂的饥饿和怨毒如潮水般退去,只剩下无尽的疲惫、痛苦,以及一丝……久违的、属于他自己的清明泪水。他看向周围混乱的景象,看向那些因他而受苦的人,嘴唇颤抖,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:“对…不起……”
他晕了过去。
集市上,那些被饥饿意念影响的人,也如同大梦初醒,茫然地看着四周,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痕,不知所措。
谢安的心神回归本体,脸色苍白,额角有细密的汗珠。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年轻人,感受到那饮食障鬼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。
阳光洒落,驱散了之前的阴冷。但谢安知道,阳光之下,阴影从未远离。那些因人心之恶而滋生的鬼魅,仍在暗处窥伺,等待着下一个合适的“宿主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