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越“虚无之喉”的创伤尚未平复,“逆命号”带着满身疲惫与伤痕,终于抵达了那片期盼已久的资源富集区边缘。然而,舷窗外的星空,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质感。
远处的星辰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、流动的纱幔,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红色调。原本纯净漆黑的虚空背景里,开始漂浮着丝丝缕缕、如同极光般变幻不定的能量流,这些能量流并非灵气,反而带着一种野性、混乱、令人隐隐不安的气息。
“检测到未知环境能量场……正在渗透舰体护盾。”艾莎的监测数据实时更新,“能量性质分析……与数据库记载的‘妖灵界辐射’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四。”
妖灵界!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——的外围。
最初,只是些许的压抑感,仿佛心头蒙上了一层薄灰。但很快,更具体的不适感开始涌现。
一名正在调息的金丹弟子猛地咳嗽起来,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他感觉吸入的气息不再纯净,反而带着一股灼热与暴戾,刺激着他的经脉。“这……这气息有问题!”
紧接着,越来越多的修士出现了类似反应。真元在体内运转时,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滞涩,需要分出一部分心神和力量,去抵抗、去净化那随着呼吸、甚至透过皮肤毛孔渗入体内的异种能量——妖气。
对于习惯了灵气温养的道体而言,妖气如同混入清水的墨汁,带着天然的侵蚀与排斥性。
“所有人员注意,运转基础心法,护持经脉,抵御妖气侵蚀!”命令迅速传达下去。
星舰内部,原本应该抓紧时间修复损伤、恢复元气的船员们,此刻却不得不盘膝坐下,全力运转功法,体表闪烁着各色灵光,以抵抗无孔不入的妖气。
这带来了一个严峻的问题——能量消耗急剧增加!
原本就因穿越裂隙而捉襟见肘的能量储备,此刻更是雪上加霜。仅仅是维持基本的生存和抵抗妖气,每日的消耗就比在纯净虚空中多了近三成!这还不包括修复星舰和可能发生的战斗。
金万贯看着再次飞速下跌的能量读数,愁容满面:“盟主,这样下去不行啊!我们就像一直泡在毒水里,就算不动,也在不断衰弱!”
寇敏的地母灵体对环境的感知最为敏锐。她能清晰地“听”到脚下(星舰)传来的、船员们因抵抗妖气而产生的痛苦“呻吟”,也能感受到那弥漫的妖气中蕴含的、与灵气截然不同的狂野生命力。
“堵不如疏,或许……我们不应该一味地抵抗。”寇敏提出了不同的看法。她来到一间临时划出的生态舱,这里培育着一些从云荒带来的低阶灵草。
她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极其稀薄的妖气,靠近一株“宁神花”。在妖气接触的瞬间,宁神花剧烈地颤抖起来,叶片迅速蜷曲枯黄,但就在即将彻底死亡的刹那,其根茎部位却顽强地迸发出一丝微弱的、与之前不同的翠绿光泽,虽然转瞬即逝。
“看!它并非完全无法共存,而是在……适应,或者说,被强行改变。”寇敏眼中闪过一丝亮光。
并非所有尝试都像宁神花那样仅止于濒死体验。
一名体修弟子自恃肉身强横,尝试主动吸收一丝妖气锤炼体魄。起初,他感觉肌肉力量似乎有所增长,但很快,他的皮肤开始浮现诡异的青黑色纹路,双目泛红,情绪变得极其暴躁易怒,差点失控伤及同门,最后被强行镇压,灌下清心丹药才勉强恢复神智。
另一名修炼火属性功法的弟子,其真火在妖气的影响下,颜色变得深邃幽暗,温度更高,却带着一股难以控制的暴虐之意,差点反噬自身。
妖气,就像一种强力的催化剂或者变异源,它在排斥非妖族存在的同时,也在诱导着他们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异变。
艾莎则从更宏观和理性的角度进行分析。她建立了详细的能量模型,监测每一位船员的生理指标和能量波动。
“数据显示,妖气侵蚀程度与个体修为、功法属性及心志坚定程度呈负相关。但其累积效应不可忽视。长期暴露在此环境下,即便能抵抗异化,修行根基也可能受损,甚至……道途断绝。”
她调出一组模拟曲线,那代表船员们修为进展的曲线,在妖气环境下,变得平缓,甚至开始有下滑的趋势。
“我们必须在根基受损前,找到适应或隔离的方法。否则,无需敌人动手,我们自行便会瓦解。”
现状摆在面前:抵抗,则消耗巨大,难以为继;尝试适应或转化,则风险极高,可能引发异化或根基损伤。
严靖杰面临着两难的选择。他命令寇敏继续领导一支小队,进行小范围的、严格控制的适应性研究,寻找妖气与灵气可能共存的临界点,或者安全转化的方法。
同时,他要求墨渊和艾莎合作,尝试设计一种能够过滤甚至转化妖气的舰内环境维持系统,但这需要时间和他们尚未掌握的关键技术。
而在系统完成之前,所有船员只能继续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抵抗,忍受着那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和持续的能量消耗,如同在毒沼中艰难前行。
“逆命号”悬停在妖灵界辐射区的边缘,如同站在一片弥漫着毒雾的巨大沼泽前。舷窗内,是强打精神、面色疲惫的船员;舷窗外,是那片紫红色调、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星域。
这里还仅仅是边缘,妖气的浓度相对稀薄。难以想象,真正的妖灵界内部,那浓郁的妖气将会是何等景象。
这一次,他们面临的不是有形的敌人,也不是险恶的环境,而是一种无处不在、缓慢侵蚀的“氛围”。这是两个不同规则世界碰撞时,必然产生的排斥与摩擦。
远征军能否找到与妖气共存的方法,决定了他们能否真正踏入妖灵界,完成与星灵族大长老汇合,并寻找对抗收割者盟友的使命。第一道门槛,已经以这种无声而残酷的方式,横亘在了他们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