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道我要给出答案了,他马上转过头来。
我挤出一丝笑容说道:“您这提议,确实是好事。不过这事关重大,我一个人做不了主,得跟上面的老板和下面的兄弟们商量商量。您看能不能容我几天时间,考虑考虑?”
财哥盯着我看了几秒钟。
接着笑着,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:“行!年轻人,谨慎点是好事。”
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花衬衫的衣角:“哥哥我给你时间考虑。想通了,随时来找我,刘姐知道在哪里找我。”
“老弟,好好想想”
他走到门口,又回头补充了一句。
说完,他带着那两个黑衣保镖,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。
门外传来奔驰车发动的声音。
听到他说刘姐知道怎么找她,我心里突然慌了一下。
他直接把我所有后路都堵死了,看着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交接。
实际他是在说:我不比黄老邪,你把刘姐搬出来没用。
旁边有几桌麻将在开台,我给阿斌使了一下眼色往二楼走去。
阿斌,胖子和阿文也跟了上来。
“操他妈的!”
阿斌刚进门就骂出声,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。
“什么东西,跑到咱们地盘上来指手画脚。还三七开?他妈的怎么不去抢。”
胖子接过话说道:“皮哥,财哥这人,听说手段狠着呢,得罪了他”
阿文也一脸焦虑的说道:“是啊,他跟黄老邪那种不一样,黄老邪是地头蛇,财哥玩的是钱,关系网更深。咱们惹不起啊。”
我站在原地,没说话。
财哥的突然出现,像一块更重的巨石,压在了我已经不堪重负的心上。
前有帽子盯梢,后有财哥劫道。
这场子,真是越来越难守了。
答应财哥,无疑是引狼入室,后患无穷。
拒绝财哥,立刻就会多一个强大的敌人,腹背受敌。
这狗日的江湖,真他妈的比想象中的复杂多了。
根本就不给我喘息的机会。
“怕什么,我们什么场面没有见过。他算个什么J8东西,谁也不能跑到咱们地盘上拉屎撒尿。还三七开?我开他奶奶个腿。”
“皮哥,这活儿绝对不能接,接了咱们成什么了?变他蔡老财的小弟了?”
阿斌看我没有说话,直接走到我跟前说道。
我坐在椅子上,还是没吭声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。
接下这活儿,短期内,钱肯定能多赚。
有人放数,场子的流水更大,抽成哪怕只有三成,肯定也比现在抽水多。
而且,背靠财哥这棵“大树”,像黄老邪那种级别的地头蛇,估计更不敢来惹事了。
但场子里一旦开始放高利贷,性质就完全变了。
刘姐和陈老板会怎么想?他们给我这场子,是让我用场子赚钱,不是让我开地下钱庄兼暴力催收公司的。
更重要的是,财哥的人一旦进来,这场子还能不能姓皮,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不接呢?
财哥刚才那笑眯眯的威胁,不是开玩笑的。
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,手段肯定比黄老邪阴狠十倍。
明的,暗的,他有一万种方法能让我的场子开不下去。
帽子那边已经够头疼了,再加上一个财哥在背后使绊子。
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,两面受敌,进退两难。
“哥,你倒是说句话啊。”
阿斌急了,接着说道:“这有啥好想的?咱们自己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场子,凭啥让他蔡老财来插一脚?还他妈只给三成?打发叫花子呢。咱们兄弟现在人手也足了,怕他个鸟!他敢来阴的,老子就敢跟他玩命。”
胖子赶紧拉住他:“斌哥,你少说两句!财哥是玩钱的,关系硬着呢。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拼。”
敢说实话的永远只有胖子。他看起来是最软弱的,其实是最理智的。
“玩钱怎么了?玩钱的挨了刀子他照样流血。”阿斌脸红脖子粗脖子的吼道。
“你这就是莽夫之勇。”胖子也急了。
两人眼看又要吵起来。
“都别吵了。”
我猛地一拍桌子,站了起来。
他们所有人都看着我。
阿斌有血性,敢打敢拼,这是优点,但也容易把路走绝。
胖子求稳,胆小,这是缺点,但有时候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风险。
我现在需要的,不是在冬瓜和萝卜之间选一个,而是想办法,在这夹缝里,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。
这场子是我林子的根,谁也不能动!
我转过身,目光扫过阿斌、胖子、阿文。
“财哥这活儿,我们不接。”
“听我大哥的。”
阿斌得意的拍拍胖子的肩膀。
胖子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没说出来。
“高利贷这玩意儿,是绝户计,咱们这场子,是赌档,虽然也不干净,但至少还有个度。一旦开了放数的口子,以后这里就成了讨债的、打架的、甚至出人命的地方,那帽子就不是三天两头过来了,就要这里设办事处了。”
我这算是给胖子一个解释。
我看他们没人表态,我顿了顿接着说道:“更重要的是,财哥他们这种人,贪得无厌。今天他要七成,明天就敢要八成。跟他合作,迟早被他吞得连渣都不剩。这场子,是咱们兄弟的命根子,不能让别人捏在手里。”
阿斌马上用力点头接过话来:“大哥,你说得对!咱们自己挣的钱,自己花着才硬气,求他蔡老财?呸,他算个什么J8玩意。”
胖子叹了口气说道:“理是这么个理,可是皮哥,拒绝了财哥,他那边。”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
我打断他,点了一根烟,我重重的咬了一下烟蒂。
“他财哥是厉害,但咱们也不是泥捏的。他有张良计,咱们就有过墙梯。大不了,这生意不做了,换个地方重头再来,但想让老子跪着挣钱,老子死都不会干。”
接下来的两天,场子里的气氛有些微妙。
大家都知道了财哥来过,也隐约猜到了我的决定。
强子那帮新来的老乡,看我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畏,似乎觉得我这个“大哥”有点硬骨头。
阿斌和他手下的人,腰杆挺得更直了,仿佛拒绝财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。
只有胖子,依旧忧心忡忡,数钱的时候都唉声叹气的。
第三天下午,财哥的电话打来了。
我知道,暴风雨前的平静,维持不了多久。
还是那个笑眯眯的声音。
“阿皮兄弟,考虑得怎么样了?哥哥我可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