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大春的身影刚出现在村口,就被眼尖的狗蛋瞧见了。少年愣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惊喜的呼喊:“师父!是师父回来了!”
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。正在合作社药田里除草施肥的柳絮猛地直起身,手中的锄头“哐当”一声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。在晾晒场翻检药材的老村长眯起昏花的老眼,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。作坊里忙碌的村民们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,涌向村口。
三天了!万大春进入后山整整三天没有任何音讯,虽然他知道师父本领高强,可后山深处终究是村民们不敢涉足的险地,各种不好的猜测早已在众人心中蔓延。此刻见到他安然归来,众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大春!” “万大夫!” “师父!”
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,关切之情溢于言表。柳絮挤到最前面,上下打量着他,见他除了衣衫沾染了些许尘土、神色略显疲惫外,并无任何伤痕,这才长长舒了口气,眼圈却有些发红:“你可算回来了!这三天…大家伙儿都担心坏了!”
狗蛋更是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:“师父,您没事吧?后山那么深,您怎么去了那么久?找到那机缘了吗?”
老村长也拄着拐杖走过来,声音带着欣慰的沙哑: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啊。大春啊,大家的心这几天可都悬着呢。”
万大春看着眼前一张张真挚关切的面孔,心中暖流涌动。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,拍了拍狗蛋的肩膀,又对众人拱手道:“劳烦大家挂心了。我没事,后山确实有些奇特之处,让我耽搁了些时辰。不过此行收获颇丰,不虚此行。”
他简单地安抚了众人,并未立即细说秘境和药圃之事,那太过惊世骇俗,且牵扯灵兽之约,不便详谈。但他语气中的笃定和隐隐的兴奋,还是让熟悉他的柳絮和狗蛋意识到,师父此行定然遇到了极大的机缘。
回到合作社那间专门为他隔出来的小院,万大春才稍稍放松下来。柳絮早已手脚麻利地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,又去厨房张罗热饭热菜。
沐浴更衣,洗去一身风尘疲惫,又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柳絮端来的、足足有平时两倍份量的饭菜,万大春才感觉消耗的体力彻底恢复过来,甚至因为吸收了秘境中的纯净灵气,体内药香生气反而更加充盈澎湃。
饭后,他将狗蛋和柳絮叫到屋内,关上了房门。
“师父,您是不是…”狗蛋眼睛发亮,满是期待。
万大春点了点头,神色严肃起来:“此行确实寻到了一处古之遗地,其内有诸多外界早已绝迹的灵药。”他小心地取出那几个贴身收藏的玉盒,一一打开。
顿时,一股浓郁纯净、各不相同的药香弥漫在整个房间内,吸上一口都让人精神一振。玉盒中,那些形态各异、闪烁着莹莹宝光的灵药呈现在两人眼前。有紫气缭绕的丹参,有根须如龙蟠的何首乌,有洁白如玉的茯苓,有赤红如火的浆果…每一株都蕴含着惊人的灵气。
狗蛋看得目瞪口呆,他虽然认不全这些药材,但本能地感觉到这些东西绝非凡品。柳絮也是掩口惊呼,她打理合作社药材已久,眼力比狗蛋更毒,更能看出这些药材的不凡,任何一株拿出去,恐怕都会引起轰动。
“师父,这些…这些太珍贵了!”狗蛋声音都有些发颤。
“正因为珍贵,才更要善用。”万大春沉声道,“我修为与医术皆已至瓶颈,需借这些灵药之力,炼制几炉丹药,以期突破。唯有自身实力提升,才能更好地守护村子,发展合作社,救治更多人。”
他看向两人,郑重交代道:“我即刻便要闭关炼丹。此次炼丹关系重大,不容有失,期间绝不能受任何打扰。合作社的一切事务,就暂时交由你们和老村长共同打理。若非生死攸关之事,切莫来丹房寻我。”
柳絮和狗蛋见他说得如此郑重,深知此事紧要,立刻肃然应下。
“大春哥你放心,外面有我们。” “师父您安心闭关,绝不会有人打扰您!”
万大春欣慰地点点头,对这两人,他是放心的。
他选择的闭关之所,是后院一间特意改造过的石室。这石室墙壁厚实,隔音极好,地面铺设青石板,中央设有一座他请人特制的黄铜丹炉。虽然比不上传说中那些法器丹炉,但也比寻常铁炉强上许多,更能承受火力。
进入石室前,他做了最后的准备。先是去合作社库房,取来了早已备好的各种辅助药材,又检查了柴火、炭块、清水等一应物事。最后,他沐浴焚香,静坐调息了半个时辰,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。
夜幕降临,万籁俱寂。只有虫鸣声声从窗外传来。
万大春睁开双眼,眸中精光内敛,沉静如水。他起身,缓缓走入石室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“吱呀”一声关闭,并从内部闩上。
石室之内,油灯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上,摇曳不定。他先是在丹房四周贴上几张静心符、避邪符,虽然效用可能有限,但求一个心安理得,隔绝外界杂气干扰。
然后,他走到丹炉前,神情肃穆,如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。他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黄铜炉壁,体内药香生气缓缓注入。丹炉微微震颤,发出低沉的嗡鸣声,表面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光泽,仿佛从沉睡中苏醒。
“起火。” 他低喝一声,将精选的上好银炭投入炉底,指尖一弹,一撮药粉撒入炭中,“噗”的一声,赤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,迅速包裹了炉底,散发出稳定的高温。
预热丹炉需要时间,火候的掌控更是重中之重。万大春盘膝坐在炉前,双目微闭,但全部心神都系于丹炉之上,通过药香生气感知着炉内温度的每一分细微变化。他的额头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,但神情却无比专注。
半个时辰后,丹炉预热完毕,炉壁微微发红,热浪逼人。
万大春猛然睁开双眼,眼神锐利如鹰隼。他出手如电,按照早已烂熟于心的顺序和分量,将一味味辅助药材投入炉中。这些药材或是为了调和药性,或是为了激发主药灵效,每一味都不可或缺。
“嗤…” 药材遇热,立刻散发出各自的药味,在炉内交融、反应。万大春双手掐诀,不断调整着火力的大小,时猛时文,神识高度集中,精准地控制着炼化的进程。
一时间,石室内药香弥漫,氤氲之气升腾。
待所有辅助药材都化为一滩色泽斑斓、药力融合的灵液时,万大春深吸一口气,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。
他取出了第一个玉盒,里面正是那株紫气缭绕的数百年份紫丹参。他小心翼翼地将主药投入炉中。
“嗡!” 紫丹参一入炉,仿佛一滴冷水滴入热油,炉内原本平衡的药力瞬间剧烈波动起来,丹炉都发出一阵轻微的震颤。万大春不敢怠慢,全力运转药香生气,死死稳住火力,同时以自身生气为引,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狂暴的药力慢慢融入下方的灵液之中。
这是一个水磨工夫,极耗心神。他的脸色渐渐发白,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炉内的震颤终于平息,狂暴的药力变得温顺,彻底与灵液融合,化为一种更深邃的紫色浆液,在炉底缓缓旋转,散发出惊人的能量波动。
万大春稍稍松了口气,但不敢有丝毫放松。他稍事休息,吞服了一枚自己之前炼制的恢复精神力的药丸,待状态稍复,又开始了第二次投药。
这一次,是那枚赤红如火的朱果。过程同样惊险,朱果至阳至刚的药力几乎要冲破炉盖,都被他强行压制下去。
接着是龙胆根、雪玉茯苓……他将一味味主药依次投入,每一次都是对心神、对控火能力、对药香神气的极致考验。
当所有主药全部投入并初步融合后,万大春已经汗湿重衣,脸色苍白如纸,太阳穴突突直跳,神识消耗巨大。但他知道,最艰难的阶段才刚刚开始——凝丹!
凝丹需要将炉内所有药力完美融合,去除杂质,凝聚药性精华,最终固化成型。这对火候的掌控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,轻则药效大减,重则整炉丹药尽毁!
他咬紧牙关,双手印诀变幻不定,炉底的火焰随着他的指挥时而如烈马奔腾,时而如文火慢炖。他的神识细化到极致,如同无数触手,深入丹炉内部,感知着药力每一丝细微的变化,不断进行调整。
石室之内,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。只有丹炉中翻滚的药液,跳跃的火焰,以及万大春全神贯注、如同石雕般的身影。
炉内的药液渐渐变得粘稠,颜色也越来越深邃,开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、令人沉醉的丹香。丹香越来越浓,甚至透出石室,弥漫到小院之中。
守在院外的柳絮和狗蛋都闻到了这股异香,只是轻轻一嗅,便觉得浑身舒坦,精神百倍。两人对视一眼,眼中都充满了惊喜和期待,更加不敢放松警惕,小心翼翼地守护着,不让任何动静打扰到室内。
凝丹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!
万大春不吃不喝,全凭一股意志力和体内药香神气支撑着。他的嘴唇干裂,眼中布满了血丝,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耗神和保持固定姿势而微微颤抖,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,因为炉内的情况正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。
终于,在某个时刻,炉内所有的药液彻底凝聚,化作了九颗龙眼大小、圆润无比、通体浑圆、闪烁着紫金色光泽的丹药!
丹药在炉底缓缓旋转,每一次旋转,都吸纳着炉内残余的药气,变得越发晶莹剔透,丹身上的紫金色光泽也越发深邃内敛。
成了!万大春心中狂喜,但最后一步——收丹,同样至关重要。必须趁丹药刚成、灵气未散的瞬间,以特殊手法取出,方能锁住全部药效。
他强压下激动,看准时机,双手猛地一拍丹炉!
“开!” 炉盖冲天而起!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丹香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,瞬间充满整个石室,甚至透过门缝窗隙向外弥漫。
与此同时,那九颗紫金色的丹药如同具有灵性一般,竟要从炉中飞遁而出!
万大春早有准备,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温玉打造的丹瓶,手法快如闪电,凌空一引。
“收!” 一股吸力自瓶口生出,那九颗试图逃逸的丹药如同乳燕归巢般,悉数被收入玉瓶之中。他迅速塞上瓶塞,又在瓶口贴上一张防止药力流失的符纸,这才长长地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,向后瘫倒在地,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。但他脸上,却露出了无比满足和欣慰的笑容。
成功了!凭借秘境所得灵药和他自身的努力,这炉足以助他突破瓶颈的“紫府培元丹”,终于炼制成功!
而就在丹药成型、丹香四溢的刹那,合作社的上空,悄然汇聚起一小片淡紫色的云气,经久不散,异象虽不惊天动地,却也引来了村中不少人的惊奇张望。
闭关炼丹,终于功成圆满。接下来,便是吞服此丹,冲击那困扰他已久的修为瓶颈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