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孙嬷嬷那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，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。
她当真有决心一头撞死吗？
韩晓岚眼中浮起淡淡的嘲讽。
这戏也看得差不多了，算是给孙嬷嬷刚刚那一通大呼小叫、没了礼数的行为给了一个教训。
“孙嬷嬷，停下吧，怎么好好的就要到以死明志的地步了呢。”
韩晓岚自是了解她的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，看她娘现在的表情，她就已经能知道她的气已经消了几分了。
“好了，母亲，你消消气，你才醒，不宜动怒，为了别人把你自己的身体气坏了不值当。”
韩晓岚揽着李嫦凤的肩膀，轻轻拍打抚摸。
“再说了，这孙嬷嬷跟着你这么多年了，她是什么样的人，你还不知道吗？”
“虽说她这次确实是做错了事，但你要说她是故意害你，我倒觉得还是不太可能的。”
孙嬷嬷赶紧向韩晓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，张嘴应道：“是呀，是呀，夫人，你要相信我。”
李嫦凤刚刚把积压在心中的怒火都发泄了出去，现在已经没那么大火气了，看孙嬷嬷也顺眼了许多。
“起来吧。”
“这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，这要是传出去，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我呢。”
“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，我对你还是有几分信任的。”
孙嬷嬷立即从地上爬起来，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坨，“谢谢，谢谢夫人……”
“俗话说得好，死罪能免，活罪难逃。虽后面那事与你没有关系，但前面羹汤那事，是你没有做好，害得我出了那么大的丑，那你肯定还是免不了一顿责罚的。”
孙嬷嬷连连点头，“是是，夫人说得对。”
该怎么责罚孙嬷嬷呢？
李嫦凤转了转手上的玉镯，似想到了什么，开口道：“那这样吧——”
“半年的月钱。”
什么？半年的月钱？天哪，这得是多大一笔钱呢。
她平日里上上下下打点，哪里不花银子？
这没有月钱，可真是要她的命啊……
“一月不能食荤腥。”
一月不能食荤腥？她都这把年纪了，还要天天去啃青菜叶子？那她这身上的肉不哐哐的掉？
这皱纹本来就长了许多了，到时候脸也瘦成一张干瘪的饼，那得多难看呀。
“打扫库房一月。”
打扫库房一月？那库房这么大，通常是要好几个人一起才打扫的完呀。
这跟把她贬为打扫嬷嬷有何区别？
那她岂不是还要做两份工？
一边服侍她，一边去打扫？
她的老天爷呀，又不给她吃肉，又要让她干力气活，这真得是要薅干她身上的每一点儿价值啊。
她已经能想象到她后面的日子要过得多么凄惨了。
夫人这是知道怎么折磨人的。
“好了，差不多了，就这些了。”
总算、总算是没有了，孙嬷嬷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小口气。
刚刚李嫦凤吐出的那三项，她听完心里那真得是哇凉哇凉的，差点儿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。
孙嬷嬷心下一片凄凄，面上却还要满脸感激，下垂的皱纹被提起来，连连道谢：“多谢夫人，多谢夫人……”
李嫦凤摆了摆手，让孙嬷嬷不必再说了。
既然都谈到这件事了，她也就顺势问道：“那我这件事昨日有查吗？有没有什么眉目？”
还不待韩晓岚说些什么，李嫦凤眼珠一转，就言之凿凿地说道：“这事儿啊，肯定与那个韩茹茵脱不了关系。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一天天安得是些什么心思。”
“要我说呀，韩茹茵那个小蹄子，她这回回韩国公府，摆明了就是冲着我来的。”
“不然怎么那么巧，她一回来，我就出事？”
“说没她在里头动了手脚，我都不信。”
“你们还别说，我当初让那道士说她与这韩国公府相冲，把她送得远远的，没准还刚好踩到点子上了。”
“虽说我是让那道士瞎说的，但这里头说不定还真有点儿门道的，这玄学嘛……”
李嫦凤递给了在场几人一个“你们都懂得”的眼神。
“你们看，她走了之后，这府里一直相安无事多年，现在在看，她才回来几天呀，就让这府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。”
“一个好好为她办的家宴，被糟蹋成这个样子。”
“还是我当初有先见之明啊，要我说啊，就不该同意她回……”
“母亲，慎言。”
韩晓岚压低了声音，出声打断了她。
“这话可不能乱说，不管是先前还是现在的事，小心被有心之人听了去。”
李嫦凤“害”了一声，有些没好气道：“你有什么好担心的，这屋里统共就我们几人，喏，你和我，还有孙嬷嬷和柳青。”
“怎么？你还信不过她们？”
“母亲，她们我自是放心的，但祸从口出，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。”
韩晓岚神色认真地看着她。
“我看你呀，一天天得就是谨慎过了头。”
她这女儿哪哪儿都不错，就是做个事瞻前顾后的，想这儿想那儿，跟她说话没一点儿意思。
李嫦凤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思，又想起来了自己先前问的问题，便转移了话题。
“对了，是不是韩茹茵呢？有没有查到她的狐狸尾巴啊？”
李嫦凤眼里有着跃跃欲试，仿佛已经认定了韩茹茵就是那幕后之人，就等着从韩晓岚的口里听到她想听的答案。
但她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。
韩晓岚摇了摇头，“还没有，府中还没有探查这件事。”
“？”李嫦凤瞬间拧起了眉毛。
韩晓岚赶紧赶在她发出尖锐质问之前，轻声细语地安抚道：“昨日待大哥哥、二哥哥晕倒了之后，祖母也一下子气血上涌，受不住，昏厥了过去。”
“人都倒下了好几个了，哪里还有心思去查是怎么回事，自然是要先紧着你们的身体。”
“那些事再重要，难道还能重得过你们的性命吗？”
“母亲，你可是这韩国公府的女主人，自然是不能让你出事的，那些事再怎么样也是不能越过你的。”
韩晓岚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，真真是说到了李嫦凤的心坎上。
果然，李嫦凤听了，那是眼也不瞪了，气也不粗了，整个人都和颜悦色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