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或许是我还念着与萧少将军的那点儿情谊，或许是你让我依稀想起了多年前我所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，又或许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故人之姿，心中感慨万千……”
“让我今日愿意多与你说几分贴己的话吧……”
他提到了他与舅舅的往昔，他……似乎还记得那旧日的情谊。
韩茹茵心中有些动容，但——
她心中又升起了一丝警惕，他刚刚的话语中，似透露出他知道她想做之事。
韩茹茵眼眸一沉，那他究竟是在提醒她还是在点她呢？
“多谢陈太医的劝慰。”
韩茹茵轻轻颔首，“没想到，你一个外人，还会对我说出这番将心的话，茹茵很是感动。”
她抬起眸，认真地看向陈归杞，“那待会儿陈太医可还会去给国公府的其他人看诊？”
“你既然先前说了，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，那那日家宴上的事，除了我大哥哥和二哥哥的事，你应该也有听到一些关于其、他、人遭受不幸的事吧？”
韩茹茵特意在“其他人”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。
这是又在试探他了？
亏他刚刚看她听到他的话，神色有一丝变化，还以为她对他有了些改观，会多信任他一分呢。
她这真是把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啊……
但——
这丫头倒是机灵得很，不会被一点儿花言巧语就迷了心智，挺好！
虽然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确实是真心实意地……哎……
陈归杞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高兴。
他将思绪收回，正了正神色。
“三娘子确实说得没有错，我倒是有听到一些关于其他人的消息，比如——”
“李夫人的。”
“三娘子，这外面关于国公府的传言里，尤属关于李夫人的传的最甚。”
“说她失心疯，说她失了常，在国公府的家宴之上闹足了笑话……”
“三娘子，这是真得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韩茹茵点了点头，脸上带着同情道：“李夫人在家宴之上确实遭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，我们当时也被骇到了，不懂怎么好生生的人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。”
“哎……”
韩茹茵长叹了一口气，又撞似不经意间地问出，“那——”
“祖父没有让陈太医你去给李夫人看看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陈归杞摇了摇头，“老国公未曾说要让我去看李夫人。”
“老国公说这背后害李夫人的人已经找到了，仁医堂的大夫也已经给李夫人诊治出了病情，她人瞧着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，就没有必要再生事端了。”
陈归杞其实听到李嫦凤的传言，就觉得里面或许有些蹊跷，现下又听着韩茹茵这么问，就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不对劲儿的地方。
李嫦凤——
应是韩茹茵在这韩国公府里最恨之人。
找到机会，她肯定是要出手的。
虽然他不知道她究竟是用的什么法子，但至少按着目前的情况来看，韩茹茵算是从里面脱了身，没有被怀疑到头上。
而听到陈归杞的回答，韩茹茵垂眸掩盖住了眼中的异色。
自从李嫦凤中招后，她就找人一直暗中盯着。
虽说李嫦凤现在体内的药效应该已经差不多消散了，但——
依着这陈归杞的医术，他既能察觉出韩文嵩和韩知铖被人下了药，他未必察觉不出李嫦凤也被人下了药。
她祖父让陈归杞不要去看诊李嫦凤，会不会是因为昨日李嫦凤在厅堂内的那番做派惹到了她祖父呢？
毕竟，这陈归杞都已经到了府上了，看一个是看，看几个也是看，她祖父若是说了，这陈归杞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。
那还要多亏了昨日虞姨娘在里面的搅和了。
现下，陈归杞不去看诊李嫦凤，倒是让她放松了一口气。
她刚刚那么问出，其实也有故意的成分，她想看看这陈归杞会是个什么态度。
他才对她说出那么一番“掏心窝子”的话，那么，他不会不知在这府中，李嫦凤对她来说，意味着什么。
“三娘子，你这么关心李夫人的吗？”
韩茹茵抿起嘴角，轻扯了一下，“毕竟，李夫人现在怎么说也是我的母亲，她遭了难，我自然是要多关心两句的。”
“三娘子，果真是孝顺之人，你有心了。”
“被你记挂着人，也定能知道你的心意。”
韩茹茵听到这话，又抬眸看了陈归杞一眼。
记挂李嫦凤吗？
她倒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，像是在指她另外真正有所牵挂之人。
看吧，这陈太医就是这样，说话总是云里雾里，似是而非，留了一截尾巴，却让人抓捏不住。
跟这样的人说话，真是费劲儿又费脑。
试了半天，他给她的感觉，还是那样——似敌似友。
韩茹茵心里有些不得劲儿，瞧着陈归杞在椅子上还是那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，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。
今日，她也算是有所收获，也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，这陈归杞也给她把完脉了，他也没有必要再留在她这儿了，是时候——
给他下逐客令了。
管他来她这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，反正他是该走了。
就在韩茹茵正准备开口赶陈归杞走时，偏偏陈归杞又抢先一步出了声儿。
“三娘子。”
嗯？
韩茹茵轻轻皱眉，撩起眼皮，他还要跟她说什么呢？
这陈归杞怎么没完没了的呢，他哪儿这么多事呀。
陈归杞站起身来，目光炯炯，“三娘子，归杞今日前来，还有一事。”
韩茹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站，轻轻吓了一跳，上身微微往后倾斜了一些。
这有事儿就说事儿，突然站起来干什么？比谁的气势足吗？
“陈太医，你说。”
不料下一秒，陈归杞就低着头在他那药箱里翻找什么似的。
韩茹茵身后的秋玉，她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春槿，低声开口，“这陈太医不会是想从他那箱子里找什么银针，暗害我们三娘子吧？”
说着，秋玉手上还比划了几下。
“就这样，‘咻咻咻’几下，就把那银针暗器插三娘子脖子上了。你看，三娘子现在离陈太医还挺近，这陈太医得手不要太容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