始皇帝一波反向操作,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。
陈善目光闪动,嘴唇嗫嚅几次,迟迟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同样,隐藏在后的娄敬及一干马帮部众也茫然无措,交头接耳小声议论,却拿不出什么主见。
“娄县丞。”
附近的百姓见势头不对,全都离得老远不敢靠近。
一辆马车却缓缓朝他们的方向驶来。
车帘掀开,露出嬴丽曼端庄大气的面孔。
“方才妾身在绸缎铺子里,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”
“原来是你带人经过。”
娄敬心虚地干笑了两声:“嫂夫人,您怎么来了?”
嬴丽曼蹙起眉头打量一圈:“尔等顶盔掼甲,守在这里做什么?”
“修德呢?”
“莫非是县衙里出了什么事?”
娄敬支支吾吾,回头看了又看,见陈善始终没有发来动手的信号,只好先实话实说:“京中来了御使传诏,擢县尊升任北地郡郡守。”
“我等……听到消息后,特意赶来给县尊贺喜。”
马帮部众纷纷展露出笑脸:“恭喜嫂夫人,县尊升官之后,您就是郡守夫人啦!”
“我们特意穿戴整齐,给县尊壮一壮声势!”
“没错,不能让御使小瞧了咱们县尊!”
“嫂夫人,等会儿咱们给县尊一个惊喜!”
嬴丽曼怔了下,完全忽略了其中的疑点。
“娄县丞,此言可当真?!”
“御使在哪里?”
“修德人呢?还不快把他找来!”
娄敬见到她兴高采烈的样子,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。
“县尊正在衙内,在下送您过去吧。”
嬴丽曼迫不及待地放下车帘:“快走!”
县衙门外,陈善伫立原地不言不语,再加上刚才那阵突兀的马蹄声以及杜舟紧张不安的神色,让御使渐渐开始心头发毛,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。
“陈县令,诏书在此。”
“本使再问一次,你奉诏还是不奉诏?”
陈善暗骂一声——入娘的!
老子不奉诏又能如何?
这北地郡郡守别人求之不得,可我陈修德不稀罕!
“恕……”
“奉诏!”
“当然是奉诏!”
马车还未抵近,嬴丽曼就激动地探出头来,大声地替陈善回话。
“夫人?”
“你……唉!”
罢了罢了,奉诏就奉诏。
反正各有利弊,当了郡守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“见过御使。”
嬴丽曼捂着肚子,匆匆忙忙的想从马车上下来。
陈善见状赶紧过去搀扶她:“夫人,你小心呀!”
“不过升个官而已,你着急什么?”
嬴丽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:“升个官‘而已’?”
“我在父……父亲面前念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,不惜以死相逼,终于替你求得郡守之位。”
“你竟然说而已?”
陈善有苦难言。
夫人,你真是害苦了我呀!
我说怎么无端端升了官,原来是你干的好事!
老妇公也是拎不清,她怀着身孕呢,怎么会真的去死?
这下全盘计划都被打乱,不知道要耽搁多少事!
“给我过来!”
“你愁眉苦脸的给谁看呢!”
“笑一笑!”
嬴丽曼生拉硬拽,把陈善推搡到御使面前。
她微微颔首,抿嘴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。
御使愣了下。
这人又是谁?
好尊贵的仪态,好大的气派!
“说话呀!”
嬴丽曼偷偷掐了陈善一把。
“臣西河县县令陈善,奉诏。”
虽然他的语气不情不愿,但是御使和杜舟同时松了口气。
“敢问尊夫人出身哪家名门?”
“本使略觉得您有些眼熟。”
御使反复思量后,总觉得这位县令夫人似曾相识。
“妾身并非出身名门,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。”
“请上使赐予诏书。”
嬴丽曼伸出一双白皙的玉手,御使下意识把诏书递给对方。
不对!
小门小户的女儿见了陛下的诏书,怕是连碰都不敢碰。
她至少是公卿王侯的女儿,而且以前见过诏书!
御使眉头紧锁,到底是谁呢?
“上使远来辛苦,府中已备下美酒佳肴。”
“还望上使不吝赏光,让我夫君略尽地主之谊。”
嬴丽曼如获至宝一般捧着诏书,热情地邀请对方赴宴。
“多谢尊夫人美意。”
“本使皇命在身,不敢久留,这便打道回京。”
他作了个揖后,给杜舟使个眼色,转身就走。
“上使且留步,修德另有薄礼些许,还望您能笑纳。”
“不不不,岂能劳烦陈县令破费,在下这便走了。”
“你等等!”
嬴丽曼三两下解开陈善披的雪熊大氅,快步小跑过去。
“北地风大雪大,上使奔波辛苦,岂能无一物以御寒?”
“您别嫌弃,它虽然是穿过的,但料子极好,。”
“上使切勿再推辞,否则让我夫妇二人如何心安?”
御使常年在宫中行走,岂能看不出陈善披的大氅是件好东西?
若是拿去典当变卖了,至少至少也能值个几千贯!
“既然陈县令如此盛情,本使便厚颜留下了。”
“多谢。”
陈善唉声叹气地点了点头。
百姓都说我大方,其实你们不知道,我夫人才是出手最大方的。
北极熊皮啊!
放在任何一个年代,它都是珍稀难得的宝物!
夫人你说送人就送人,半点都不带心疼的。
御使怨气尽消,高高兴兴地披着大氅,和杜舟等一干随从打马离去。
嬴丽曼挥手送别后,转过身来欢喜地大喊:“修德,你当上郡守啦!”
“陈郡守,听着可比你那装模作样的陈县尊威风多了!”
陈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是呀,多亏夫人费心筹谋,否则为夫一辈子也当不上这个郡守。”
嬴丽曼不知想到了什么,摇摇头说:“我夫君才智卓绝,博学广识,即使没遇上妾身,早晚也会有出头之日。”
“不过,既然让你遇到了我,那就只有早,没有晚。”
“夫君,天下间凡是你想要的东西,一定可以得到。”
“妾身向你保证。”
陈善意味复杂地笑了笑。
夫人,若我想要的不是天下间的东西,而是这天下呢?
他遥遥地朝娄敬等人摆手,用口型说——今夜巳时,密会议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