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小楼的声音冷冽如刀，打破了场中短暂的死寂。
他缓缓抬起头，那张沾血的俊朗脸庞上，猩红的线圈转速逐渐放缓，却并未消失，而是化作一道道细密的、如同血管般蔓延的暗红色纹路，爬满了他的脖颈与半边脸颊，衬得他那双深邃眼眸越发妖异冰冷。
“狂妄。”
赵小楼只说出了两个字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轻蔑。他手中长刀微微抬起，刀尖虚指向袁凡所在的方向。
“就凭你们？”
他的目光依次扫过袁凡、林离、宫婉婉、刘梅，最后定格在阴影中那道纯粹的黑暗轮廓上，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：
“五个刚刚拼接五件鬼神残躯的雏鸟，再加上几十个乌合之众，就敢说……要打一场，看看以后这猎杀副本谁说得算？”
赵小楼的话，像一盆冰水，浇在武恫和杨宛如的心头，让他们从被算计的愤怒中稍稍冷静了几分。
是啊。
袁凡一方的五人虽然都达到了五件残躯的融合上限，实力暴涨，但终究是刚刚完成。而他们三人——武恫、杨宛如、赵小楼，哪个不是在这个层次浸淫许久，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，对自身能力的开发与掌控早已臻至化境！
更别提，他们麾下虽然损失惨重，但依旧保留着相当数量的精锐。于真、刑裕、关蕾这些人。
“赵小楼说得不错。”杨宛如红唇轻启，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慵懒，却多了一丝冰冷的杀意，“袁凡，你算计得是不错，胆子也够大。但你是不是忘了……”
她手中的夺魂铁钩轻轻一晃，钩尖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寒芒：
“有时候，胃口太大，是会撑死的。”
武恫虽未说话，但那青紫色的孩童身躯周围，残余的虚幻鬼脸再次开始无声尖啸，扭曲蠕动，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拼死一搏的准备。罗九娘要救，但眼前的危局更要破！若是被袁凡今晚得逞，玩家协会就算救回罗九娘，恐怕也再无翻身之日！
袁凡面对赵小楼的轻蔑和杨宛如的威胁，脸上依旧平静。他甚至微微点了点头，仿佛很赞同他们的说法。
“赵盟主说得对。”袁凡的声音很平稳，“单论个体实力和底蕴，我们五人，或许确实不如三位！”
他话锋陡然一转，墨斧的斧刃轻轻点在脚下的碎石上：
“但是我想试试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赵小楼身上崩裂的伤口和满身的血迹，扫过武恫嘴角未干的血迹和萎靡的气息，扫过杨宛如那枚已经黯淡无光的青铜戒指，他微微侧头，看向身后那片废墟阴影的更深处：
“段大哥，看了这么久，也该出来了吧？”
话音刚落！
“轰——！”
废墟阴影处，一股沉重如山岳、浑浊如泥石流般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！地面剧烈震颤，碎石滚动！
段宏斌那魁梧的身影，带着李安然、赵东雪以及二十名巡察大队最核心、气息最为彪悍沉凝的精锐，如同从地底升起的魔神兵团，缓缓走了出来！
段宏斌身上几乎看不到明显的伤势，气息沉稳厚重，目光如同两盏探照灯，扫过场中众人。他身后，李安然干尸般的面容上古井无波，无数金线在周身若隐若现；赵东雪碳化的身躯冒着缕缕黑烟，眼中猩红光芒跳动。
“袁兄弟，差不多得了！”段宏斌声音浑厚，如同闷雷滚动，“大家给我一个面子，今天就么算了，好不好，！”
巡察大队的入场，让本就紧绷的气氛陡然发生了第三次剧变！
段宏斌那番“和事佬”般的话语还回荡在空气中，废墟战场上的月光似乎都凝滞了片刻。
武恫、杨宛如、赵小楼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段宏斌，眼神复杂难明——有惊疑，有审视，更有一种被更深层算计的寒意。如果段宏斌早就和袁凡联手，那今晚的一切，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。
然而，袁凡接下来说出的话，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，直接划开了段宏斌那张看似敦厚的面具。
袁凡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，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，反而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冰冷。
“段大哥，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，“你还真是我的‘好大哥’啊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段宏斌身后那些气息彪悍、毫发无损的巡察大队精锐，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：
“三大势力的精锐，今晚在这里拼得你死我活，死的死，伤的伤，元气大伤。”
“我们这些人在前面打生打死，布局算计，你带着巡察大队，安安稳稳地躲在后面，该杀的杀了，该堵的堵了。”
袁凡的视线落回段宏斌那张看似诚恳的国字脸上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
“现在，最大的威胁没了，你们巡察大队可以高枕无忧，稳坐钓鱼台了，是吗？”
“这时候，你站出来说‘给个面子’‘就这么算了’……”
袁凡轻轻摇了摇头，笑容渐渐收敛：
“段大队长，这便宜，是不是捡得太轻松了点？”
段宏斌的脸色，在袁凡这番话说完之后，终于微微变了。
他眉头缓缓蹙起，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。他没有立刻反驳，只是静静地看着袁凡，仿佛在重新审视这个他一度以为可以掌控的“合作者”。
“袁老弟，”段宏斌的声音依旧浑厚，但少了几分刚才刻意营造的“和事”意味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，“你这话……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袁凡轻笑一声，那笑声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，也格外刺耳。
他抬起手，指了指自己，又指了指段宏斌，语气平静得可怕：
“我的意思是说，这里没外人了。”
“把你脸上那副的虚伪面具，摘了吧。”
袁凡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，直刺段宏斌的眼底：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——”
“丁蕊为什么会找上我，那个在我清河茶楼闹事的光头……不就是你安排的嘛！你一早就知道丁蕊的存在！你怕她通过光头顺藤摸瓜找到你去做那件事，所以故意把丁蕊引去我那里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