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声清喝,如同一道惊雷,炸响在嘈杂慌乱的人群中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惜棠身上,那张原本被认为柔弱可欺的脸上,此刻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与锋芒。
“你?”小豆子的娘王氏猛地回头,泪眼婆娑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最后一丝抓住稻草的疯狂,“惜棠,你……你真的有办法?”
不等苏惜棠回答,赵金花尖利的声音就刺了过来:“你有个屁的办法!你个丧门星,刚来关家几天,村里就出了这种事!小豆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就是你克的!现在还想装神弄鬼,你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?”
这番话恶毒至极,瞬间将苏惜棠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村民们本就六神无主,听赵金花这么一说,看苏惜棠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,怀疑、警惕,甚至还有几分恐惧。
是啊,一个刚过门的媳妇,大字不识几个,怎么可能会治这要命的断肠草毒?
“赵金花!”王氏疯了一样扑过去,却被旁人拉住,她只能声嘶力竭地哭喊,“我儿子快没命了,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!你安的什么心!”
赵金花被骂得一噎,却梗着脖子强辩:“我这是为大家好!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,万一她是想拿小豆子试药,好给自己脸上贴金呢?”
“让她试试。”
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响起,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。
众人循声望去,说话的竟是关凌飞。
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肩上的野山羊,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,挡在了苏惜棠身前。
他的目光扫过赵金花,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,然后落在王氏脸上,语气不容反驳:“去镇上请郎中,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时辰,小豆子等不了。让她试试,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不让她试,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没命。”
他言简意赅,却字字戳在人心上。
赵金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想反驳,却在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下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关凌飞在家的威望极高,他开了口,便没人敢再多嘴。
王氏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,连滚带爬地来到苏惜棠面前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:“惜棠,不,嫂子!求求你,救救我的小豆子!只要你能救他,我给你当牛做马!”
“快起来,救人要紧。”苏惜棠扶起她,神情依旧镇定。
她心中清楚,这一步棋,只能成功,不许失败。
这不仅是救一条人命,更是她在关家,在这个村子里立足的根本。
她蹲下身,无视周围或怀疑或期待的目光,手指飞快地在小豆子的人中、虎口几个穴位上用力按压。
这手法是她在空间里那本无名医书上看到的急救法门,能暂时护住心脉,延缓毒素扩散。
随后,她扬声道:“谁家有捣蒜的石臼和干净的木勺,快!”
立刻有人飞奔回家去取。
苏惜棠则不动声色地从袖中那个缝制得极为隐蔽的内袋里,摸出用油纸包好的几味药草。
金银花与甘草的干品,是她昨夜在空间催生灵稻时,顺手在灵田角落种下的。
灵泉滋养下,药性远非凡品可比。
她更是细心地将它们提前碾成了粉末,就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。
石臼很快取来,苏惜棠看也不看,直接将那一小包药粉倒了进去,又从另一个贴身的水囊里,倒入了约莫两勺清水。
没人注意到,那水囊里的水,在阳光下似乎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莹光,清澈得不似凡水。
“这是什么?”有人忍不住问。
“祖上传下的方子,专门解百毒。”苏惜棠头也不抬,用木勺飞快地将药粉与灵泉水调和成一碗浅绿色的药糊,一股奇异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,闻之令人心神一清。
她端起药碗,对王氏道:“按住他,掰开他的嘴!”
此时的小豆子已经牙关紧咬,浑身抽搐得更加厉害,小脸青紫,眼看就要不行了。
王氏和另一个妇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用一根裹了布的木条,勉强撬开了小豆子的嘴。
苏惜棠没有丝毫犹豫,一手捏住小豆子的下巴,一手执勺,将那药糊小心翼翼地、一滴一滴地灌了进去。
整个场面寂静无声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连赵金花都忘了咒骂,死死地盯着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一滴,两滴……那浅绿色的药糊顺着孩子的嘴角滑入喉中。
奇迹,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。
不过半碗药糊下肚,小豆子剧烈的抽搐开始慢慢平缓下来,虽然身体还在微微发颤,但幅度已经小了许多。
他脸上那骇人的青紫色,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缓缓褪去了一丝,恢复了些许苍白。
最重要的是,他那微弱到几乎快要消失的呼吸,变得稍微沉稳了一些。
“动了!动了!他喉咙动了!”王氏第一个发现,惊喜地叫出声来。
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。
“天哪!真的有效!”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神仙方子?断肠草的毒都能解?”
“关家这新媳妇,莫不是真人不露相?”
议论声嗡嗡响起,看向苏惜棠的眼神,已经从怀疑变成了震惊和敬畏。
赵金花张大了嘴,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脸上满是难以置信。
她怎么也想不通,这个在她眼里只会白吃饭的扫把星,怎么突然就有了这通天的本事?
关凌飞一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,看着蹲在地上,神情专注的苏惜棠,眸光愈发深邃。
这个女人,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?
苏惜棠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,她伸出两根手指,搭在小豆子的手腕上,闭目凝神。
灵泉水和灵植药草的效力正在他体内化开,如同一股温暖的溪流,正在与那霸道的毒素抗争。
但断肠草的毒性极烈,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,但余毒未清,孩子依旧昏迷不醒,脉象沉浮不定,时强时弱,如风中残烛。
“孩……孩子他娘,”村长拄着拐杖,声音颤抖地走上前来,“小豆子他……是不是没事了?”
苏惜棠缓缓睁开眼,摇了摇头,神情凝重:“只是暂时吊住了性命,毒还没解干净。”
刚刚燃起希望的王氏,心又一次沉了下去,眼泪再次涌出:“那……那该怎么办啊?”
就在这时,人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:“让一让!让一让!王郎中来了!”
村民们自动分开一条道,一个背着药箱,头发花白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,正是村里唯一的土郎中,王老头。
他行医数十年,经验丰富,在村里极有威望。
“怎么回事?”王郎中气喘吁吁地问。
“王叔,您快给看看,小豆子误食了断肠草!”有人急忙解释。
王郎中一听“断肠草”三个字,脸色瞬间就变了,他快步上前,也顾不上地上的泥土,直接跪坐在小豆子身旁,看了一眼孩子的脸色,眉头便紧紧锁了起来。
他伸出干枯瘦长的手指,搭在了小豆子另一只手腕的脉搏上,闭上了眼睛。
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,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刚刚因苏惜棠而升起的希望,此刻全部悬在了这位老郎中的诊断上。
一息,两息……
王郎中搭脉的手指始终没有移开,但他那本就满是褶皱的眉头,却越皱越紧,脸色也由最初的凝重,渐渐化为一片灰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