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大勇想的比较简单,这有什么,别人能种,自己怎么就不能种?
“他们卖他们的,我们卖我们的,又不相干,还不兴别人卖了,他们是天王老子?”
王良河对自己的爹有点没话说,脑子要不要想深一点?
“爹,到今天为止,朝廷有发过关于土豆的劝农文吗?没有吧,过去几年,陆续有红薯,苞谷,甚至西瓜的劝农文下发,就连水稻和小麦,两三年都会下发新的劝农文教你怎么种。”
“没有土豆的劝农文出现,那是不是可以猜测,朝廷可能还没有发现这个土豆的高产之处?”
“而现在,有人种出来了并在高价售卖获利,李蓉蓉也种出来了,你说会不会影响别人赚钱?李蓉蓉会不会有危险?”
王大勇愣住,盯着儿子看:“会有危险?”
他娘的种地还种出风险来了?
李霜霜也着急:“那该怎么办。”
“目前都只是猜测,我只是想让大家小心为上,在外面少说点土豆的事情。”
李蓉的想法和王良河不一样,这个猜测成立的好吗?
如果她一旦拿出去卖,低于市场价,会扰乱城里的市场,立马就会引起城里卖土豆的注意;高于市场价那谁还买?与市场价持平,粮店就可以从她这里进货,还能省了来回的运输费,能多赚些钱何乐而不为?
短期内可能不明显,但是时间一长,卖得多了就容易看出端倪。
一个地方的进货数量明显减少,出货方超容易查到的好吗?顺藤摸瓜就能找着她。
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。
用钱去衡量人性?
那不行,她艺不高人胆小。
“王良河,你说,现在种土豆的人会是哪些人?”
能输出到晋阳城,其他地方必然也有,卖这么高价,只有城里不缺钱的人买得起。
“地方豪绅吧。” 有足够多的钱上下打点关系,足够多的地,足够多的人。
李蓉没概念:“有多豪?”
“ 可能我们所有地的几百几千几万倍,那么......豪吧。”
那很豪了。
“那他们种这么多地,出这么多土豆,难道不会有人发现?”
“有钱能使鬼推磨,有时候山高皇帝远,很正常。” 如果真发现这物如此高产,当地的官员为什么没有上报朝廷邀一份政绩?官员没有上报,那么每年巡检的监察官?也许...可能都吃到了土豆的甜味,不想放手。
情况再坏些,如果产地在边疆,那麻烦更大,杀头都不为过。
“对了,这几天你们收土豆没避人吧?如果朝廷先发现李蓉蓉种出来的土豆呢?陛下会怎么想?”
会怎么想?那当然是下发劝农文,广而告之,该种种该卖卖了,也许还能得一笔嘉奖,那真是以后都不用种地了。
王良河看他们笑了,肯定想好事呢,那他再泼一盆冷水好了。
“如果陛下以为是故意隐瞒不报,是为了高价获取暴利,怎么办?又或者和卖土豆的就是一伙的呢?如何自证?”
李蓉:......
那她岂不是和南方豪绅差不多的性质了吗?
就算不是,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!
天塌了。
死路两条。
王良田也捋过来了,那现在如何破局?
“老二,如果更多的人都种起来了呢?”
那是不是可以解释说,并没有瞒而不报,一群目不识丁的庄户为了吃饱饭难道还得杀头吗?他不信御驾亲征、能亲自上阵杀敌的皇帝没有这个胸襟。
“大哥说的是一个办法,公开种,至少可以摆脱故意敛财的嫌疑,更重要的是得让朝廷知道,越快越好。” 人多嘴杂,说不定消息已经飞出了灵水村。
王大勇都泄气了:“那如何让朝廷知道呢?皇帝离我们十万八千里远,朝政是我们庄户人家能说的事情吗?”
李蓉怂怂的举起了手:“那个,我有个想法,我们能不能写匿名信啊?我可以把我怎么种的土豆,一五一十全部写上,然后去找县令,交给县令,只要能到朝廷手上就行。”
保住狗命就可以了。
太卑微了。
王良河:“关键是,最终要送到上位手中。”
交给县令,县令怎样他们又不清楚?要是落在任意一级官员手中就此摆着了呢?时间岂不是越拖越长?
王良田回想了一圈认识的人,也许可以寄信给将军,目前只有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让皇帝知晓。
“你们去写信吧,明天我去寄。”
就被王良河叫进来坐了半小时不到吧,李蓉觉得自己死两遍了,手脚有点发软。
“爹,姑父,大哥你们去把土豆称一下,哪怕不卖,我们自己也得知道具体数量,我去盯李蓉蓉写信。”
所有人也没有了刚到家的兴奋,怀着沉重的心情去仓房称土豆。
李蓉蓉坐在兄长李修远的书房,翻出他的笔墨纸砚,滴了两滴水磨墨,怎么种个地都能惹祸上身。
“李蓉蓉,想什么呢?”
“有点想死。”
估计是被他刚刚说的吓到了,再怎么也是一个小姑娘而已。“不是你的错,是我想的有的多,你想听听我在想什么吗?”
“那你说说看,我听听合不合理?”
王良河把她拉起来自己磨墨,给她指了旁边的椅子,让她坐下。
“昨天看见土豆我就很担心了,今天进城我去逛街就是去打听打听,我看他们卖的那些还没有你种出来的大,你......还是很厉害的。
这么高的产量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?意味着大晋每年饿死的人会大大减少,以后可能会因此增加人口、赋税,甚至让大晋国力大增,打仗都不用瞻前顾后。
这些都是利民之举。
但是作为一个上位者,除了考虑这些东西,他还会考虑不利之处,例如这个土豆,不见老百姓种,但又很受欢迎,除开朝廷监察以及制度漏洞之外,要考虑是否有人故意隐瞒或者官场腐败的问题,无论是哪一种,这背后往往都藏着利益,或为财或为权。
为财为权,时间一长,容易走向极端,要么鱼肉乡里百姓,例如用手段得到老百姓手中的土地,要么野心膨胀,被人收买,祸及国家,形成新的割据势力,这时候就不是简单的利益之争,而会演变成流血的战争。
因为手中的权力一旦有被威胁的可能,上位者的武力镇压才是最强硬的手段,既能震慑敌人又能彰显国力。”
王良河看李蓉蓉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,这是又被吓到了?让她自己想想。
这是属于王良河的政治敏锐吧,过了许久,李蓉蓉才说话,“王良河,你一定有个非常好的老师。”
“是,老师是很好的。” 经常给他开小灶呢,都要学吐了。
“你说的对,就这样吧,像大哥说的,如果让村里人都种起来呢?就算以后朝廷知道了,发劝农文种土豆,总得买种子吧?不可能做强盗行径吧?” 不买难道还让白送?吃白食也不是这么吃的。
王良河要笑了,大晋的皇帝又不是强盗。
“是个好主意,种呗,这两年你卖一些也没什么大事,就算朝廷收到这封信,他们还要核实情况,还要派负责劝农的官员试种,有效果了才会下发劝农文的,这期间哪怕被告状了也不怕,大不了我们去敲登闻鼓伸冤。
或者往好的方面想,也许现在已经有劝农官在试种了,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发到各县。
我在正堂说的那些情况是基于安全问题考虑的,可能说得比较严重,但你自己也要注意,如果有陌生人来打听,自己要提高警惕,知道吗?”
知道他们是为她考虑,她是个知好歹的人,不听原住民的难道还要自己闯吗?她又不是什么大犟驴。
“知道了。”
“你磨好了?那你写吧,我写的不好。”李蓉顺嘴把这事推出去,她写的毛笔字有拳头那么大,写完得一沓纸。
王良河铺好纸,“那你说,我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