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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徒水寨的疫病在沈风雷厉风行的处置下,终是得到了有效控制。病患们情况日渐好转,健康的士卒们也因严格的防疫措施而未再大规模染病,笼罩在舰队上空的死亡阴霾渐渐散去。

甘宁、苏飞、凌操等将领在亲身经历了这场风波后,对沈风“以人为本”的训诫有了更深切的体会,那份因寻获夷洲而生的骄躁之气也被彻底打磨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沉毅稳重的气质。

待疫情平稳,沈风于丹徒官署内,召集了麾下核心僚属——顾雍、虞翻、常林、贾诩以及功过交织的甘宁、苏飞、凌操等人,详细听取此次远航的完整汇报。

甘宁此番不敢再有丝毫隐瞒,将舰队如何沿海南下,抵达章安后折向东南,最终如何发现那片广袤陆地,以及登陆探索、遭遇土人、疫病突发的整个过程,原原本本,巨细无遗地道来。随行书记官绘制的海图、记录的风物志也被呈上。

沈风仔细查看着那些笔触略显粗糙但标注清晰的海图,听着甘宁的描述,目光沉静。

顾雍率先开口,他持重地说道:“府君,夷洲已现,确为大利。然则,此次疫病之凶险,可见开拓绝非易事。且我吴郡历经扩军、筑港、安置流民与山越,府库钱粮已显紧张。水师将士亦需休整,元气未复。臣以为,当下不宜急于征伐夷洲,当以此海图为基础,鼓励沿海渔民、商贾循此安全航道往来,逐步积累经验。待钱粮丰足,水师恢复,再图进取不迟。”他的意见核心在于休养生息,暂缓大规模行动。

虞翻接着发言,他更关注此次事件的治理经验:“府君,此次疫病防控,您所定‘隔离、净水、洁净、防护、饮食’五条,举措得当,成效卓着,堪称应对此类时疫之典范。臣建议,当将此‘防疫五条’详细编纂成册,附以医理说明,下发各军及各州县,令医官、吏员习之,以备不时之需。此册若成,不仅可利我江东,或可上报朝廷,亦是一份安民济世的功绩。”他将防疫经验提升到了制度层面,并看到了其潜在的政治价值。

常林则着眼于赏罚与人心:“主公,甘将军及其麾下将士,寻得夷洲,功勋卓着,虽因疫病折返,亦不可掩其开拓之功。当厚赏探索将士,优抚阵亡、病逝者家属,以明赏罚,安军心,励后来者。此外,此前选择留下之山越俘虏,如阿木等人,已陆续接回家眷,安置于丹徒附近,彼等感念主公恩德,人心渐附,此亦为安定地方之要务。”他强调的是论功行赏和巩固现有成果。

高岱负责工坊与建设,他汇报了具体事务:“主公,丹徒造船工坊未曾停歇,近日又有两艘与‘破浪’级相仿的大船下水,可供水师调配。丹徒港主体建设已基本完毕,足以容纳现有舰队及往来商船。待此间事务完全理顺,臣计划前往由拳,督建由拳新港,并在彼处继续船舶研发,尝试改进船型,以适应不同航路需求。”他的汇报务实而具体,展现了吴郡基础建设的稳步推进。

众人发言时,贾诩始终静坐一旁,眼帘微垂,宛如一尊木雕,既不插言,也无表情,仿佛眼前一切皆与他无关。沈风知他习性,也不点破,任由他“只听不说”。

沈风听罢众人之言,微微颔首,心中已有决断。他目光扫过甘宁、苏飞、凌操三人,沉声道:“甘宁、苏飞、凌操听令!”

三人立刻肃然出列:“末将在!”

“尔等不畏艰险,远涉重波,寻得夷洲,勘定航路,此乃拓土之功,当予重赏!所有参与探索将士,依功绩大小,赏赐钱帛有差!阵亡及病逝者,抚恤加倍,由郡府专人送至其家!”沈风首先肯定了他们的功劳,并宣布了实质性的赏赐,这让甘宁等人心中暖流涌动,更是惭愧。

接着,沈风宣布了对他们的官职安排:“甘宁寻路有功,擢升为横江中郎将,总领吴郡水军事务;苏飞晋为别部司马;凌操迁为司马,辅佐甘宁。此等任命,我将即刻上表朝廷,请陛下敕准。”

虽然大家都知道如今朝廷上表的文书难以得到回复,沈风的表奏更多是走个程序,使其职位名正言顺,但这套流程本身就代表着秩序和法理,甘宁等人依旧感激涕零,齐声拜谢:“谢主公恩赏!末将必效死力!”

处理完赏功之事,沈风才综合众人意见,做出整体部署:

“元叹所言甚是,开拓夷洲,不可急于一时。当前重心,仍在深耕吴郡,积蓄实力。水师未来数月,以休整、巡防沿海、清剿零星海寇为主,同时熟悉新海图。”

“仲翔之议甚佳,‘防疫五条’编纂成册之事,便由你牵头,会同医官,尽快完成,颁行郡内。上报朝廷之事,亦可同步进行。”

“伯槐需协同元叹,落实好对探索将士的赏赐抚恤,以及后续下山山越的安置事宜,务必使其安居乐业。”

“孔文按计划行事,丹徒港后续管理需指定得力人手,由拳新港与船研之事,乃长远之计,望你多多费心。”

一番安排,条理清晰,既肯定了探索之功,又明确了现阶段稳扎稳打的基调,更将防疫经验制度化,赏罚分明,人尽其责。众人皆心服口服,就连一直沉默的贾诩,在沈风说话时,那低垂的眼帘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似乎对这位年轻主公的处置手段略有赞许。

“文和,”沈风忽然点名,目光落在贾诩身上,“对于夷洲之事,你可有见解?”

贾诩缓缓抬头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微微拱手,声音平淡无波:“主公处置得当,诸公思虑周全,诩并无补充。”依旧是那副明哲保身,不愿多言的态度。

沈风也不强求,他知道贾诩这类谋士,非到关键时刻,或者自身利益切实相关,绝不会轻易表露真实想法。能将他留在身边,本身就是一种资源和威慑。

议事完毕,众人各自领命而去。沈风特意留下了甘宁。

“兴霸,心中可还有不甘?”沈风和声问道。

甘宁苦笑一下,坦诚道:“不敢隐瞒主公,确有一些。若能一鼓作气,在夷洲站稳脚跟……”

“我知你雄心。”沈风打断他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但你看此次疫病,若非及时返航,后果不堪设想。夷洲在那里,跑不掉。待我们更强,准备更足,它终将是你甘兴霸的功勋簿上最耀眼的一笔!如今,好生操练水师,将来方有大用。”

甘宁精神一振,沈风的话既安抚了他的情绪,又给了他更大的期待,他重重抱拳:“宁明白!必不负主公厚望!”

离开官署,沈风在常林的陪同下,去视察了阿木等下山山越的安置点。只见在丹徒城郊划出的区域,一排排简易但坚固的屋舍已经建起,分配给他们的荒地上,也已有勤快之人开始清理、翻垦。阿木正带着母亲和妹妹整理着小小的院落,见到沈风前来,激动地就要下拜,被沈风扶住。

“好好生活,这里就是你们的家。”沈风看着阿木母亲那饱经风霜却此刻洋溢着希望的脸,温和地说道。

“谢府君大人!谢府君大人!”老妇人哽咽着,几乎语无伦次。阿木和他妹妹也眼含热泪。

这一幕,让沈风深深感到,稳固的根基,就在于这一个个安居乐业的家庭,在于这逐渐汇聚的民心。

站在丹徒港的高处,望着港内逐渐恢复生气的舰队,远处忙碌的工坊,以及更远方那片正在开垦的田野,沈风心中充满了笃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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