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丘成粒,你在发什么呆?”
邬童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是在喊他。他微微低头,视线瞥向沾灰的鞋尖,尽量不去直视她。
“抱歉,请问左安在哪个方位?”
为了让渡云师听到他的声音,邬童耳后别有频率转换器,但他听到的声响有重合,导致他双耳嗡嗡作响。
柳辰察觉到了他的别扭和不自在,往后退了一小步,上下打量他。
“你不是丘成粒。”
柳辰掏出腰侧的配枪,顶在邬童的额头正中线上。她眼神坚定,碎发在寒风中凝成薄霜。
邬童缓缓抬头,空洞失神的眼眸望向柳辰,腕关节微颤,濒死带来的恐惧感笼罩了他。
“你是谁?”
柳辰的声音铿锵有力,像在逼问,也像最终的判决。
邬童花了好几秒才冷静下来,瞳孔多次聚焦后,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故人的身影。
“你是柳阿姨的女儿吗?”
“你是冷冻人?”
柳辰猛地下压扳手,想给他最后一击,却没按到底。她手心的汗水顺着臂膀滴下,落到冻土之上。
“我是。”
“你得跟我走一趟。”
“不,我得去找柳阿姨他们,他们还在等我。”
“你在通缉册上,所有渡云师都有权利抓捕你。”
“你认识我吗?你都没看到我的正脸,怎么能确定?”
柳辰放下抵在他眉心的枪,一把扯掉邬童的面罩,狠狠丢在地上,猛地上前给了他一记过肩摔。
邬童从地上翻身而起,拍了拍衣角的灰尘。
“你是邬童,总部亲自发的追捕令。”
“你可以帮我吗?虽然我们以前不认识,但柳阿姨认识我。”
“她和我没有关系,她都不愿意认我。”
柳辰眸中的微光渐渐暗了下去,邬童感觉她的气场变危险了。
“所以我是你的一等功吗?”
邬童从背后取下刺刀和短枪,准备和她殊死一战。
柳辰从袖口内侧翻出短刀,作发力姿势,不等他准备完毕,直接侧身而上。
两人迅速扭打起来,出于武道精神,柳辰没开枪之前,邬童也没有动枪。
打了接近半小时,邬童逐渐败下阵来,被柳辰制服在地,拷上金属手铐。
“你回不去了,别想了,你的机器人也一样。”
柳辰一边说风凉话,一边扶起倒在地上的邬童。邬童站起来后,一直在拍衣裤背后的尘土,地上的颗粒物磨得他生疼。
“你知道我的机器人?”
“我查到你妈妈了。”
柳辰没有直接回答,邬童却立刻懂了。
“有趣,那你能直接逮捕她吗?”
“不能,但她被密切关注了,因为你。”
“我的机器人现在怎么样了?”
“不知道,逮捕令上又没有机器人,没人管它。”
“你们太大意了,它比我危险多了。”
“那是上级的事情,与我无关。”
柳辰推着邬童在冻土上漫步,很快将人押送到了男子监狱。
半夜收监的犯人待遇总是最差的,狱卒们对他很有怨言。先打他了一顿给足下马威,再把他扔去破败的房间。
三三守在丘成粒的躯壳附近,不敢走太远,主人被捕时他检测到了信号,但无能为力。
第二天清晨,丘成粒被战友发现时,机器人已经不见了,只留了一排车轮印。
男子监狱里鱼龙混杂,邬童进来才短短七小时,就吃尽了苦头。
听说沈隅之前在这里待了十多天,也不知他是如何挺过来的。
邬童气恼地望着铁窗外的荒原,总觉得人生快到头了。
地下城,物资接收口。
薛奶奶在这里守了六小时,一个物资筐都没被放下来,地下城的粮食储备已经告急了。
显然是在地球的拓荒者出了问题,他们被拦住了,或者被渡云师发现了。
怎么可能那么巧,其它几个物资投放点,也没有任何食物输送下来。
就像是断绝他们的后路,等待瓮中捉鳖一样。
棠雨休在中心广场维持秩序,用广播给大家伙讲述现在地下城的情况,让大家稍安勿躁。
但领不到粮食,人们始终没有底气,再怎么安抚都是杯水车薪。
地下城的人们愈加恐慌,街道边时常有人打架,闹得人心惶惶。
“该怎么办?”
“我开卫星看看地球的情况。”
棠雨休回到家中,把书房锁好,一切准备就绪后,远程操控黑豹卫星,把目光对准了大洋。
没有异常,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工作,渡云师也没有加派人手巡逻。
“这不正常,事出反常必有妖。”
棠雨休又把目光对准月球,大致观望几百个灯塔的情况,人们忙着渡桥,巡逻的小云雀都没出门。
直到她把目标设定为002灯塔时,卫星看向灯塔的一瞬间,网络突然崩盘了。
“被黑了?”
棠雨休迅速关闭黑豹卫星,坐在电脑前调整呼吸,脑中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。
“有人在监视我,我看他们的时候,他们也在看我。”
棠雨休在脑海里复盘着,从刚开始设计卫星图纸,到今天为止所有的行动,每一次通过卫星窥视时,她看到了哪些画面。
脑海里一帧帧的画面闪过,棠雨休不断剖析复盘,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她遗漏的地方。
直到她看见了徐泽坐在监控前的脸,狰狞的模样,像捡到了天大的便宜。
他是谁?他在监视谁?
棠雨休突然想起上次昼夜交替,她请求希尔达出手救人时,她的爪牙顺手杀死了个渡云师。
杀的就是这个人吧?
她不记得希尔达跟他有什么仇,明明在她印象里,阿姨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。
现在看来,她也未必如表面那般置身事外。
“希尔达是监视者,和我一样。”
“徐泽也是。”
棠雨休非常肯定地得出结论。
“不,远不止我们,还有更多人……高阳、林冻、杨琳、骆云、清桐……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窥视者。”
“那谁是幕后的执棋人?”
“为什么断了我们的粮食?他们是被收买了,还是被恐慑了?”
棠雨休越想越窒息,现在地下城岌岌可危,地下军营倒是还能撑一段时间,他们有备用粮仓,是很早之前储备的。
但地下城等不了,这里的粮票已经开始通货膨胀了。没有足够的粮食,人们就开始到处抢劫,秩序逐渐混乱,难以管理。
棠雨休看着桌前展开的立体地形图,挨个做好标记,思考突破困境的可能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