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安排下来,整个府上终于回到常日井然有序的状态。
柳四老爷泄了一口气,整个人肉眼可及颓了三分。几个人坐在柳行默卧房里一时静默无言。
柳行止见事情差不多,想去再看看母亲,却被叫住了。
“就在此听着。行止,往后家里就靠你接过父亲身上重担,大事小事你也得参与,不用避讳。”
小玉郎听着这番话,知道柳四老爷算是勉强接受柳行默的命数,也松了口气。
“怎么舅舅就出门这么一会儿,三表哥就拜了师父了?”小玉郎问起躺在床上刚上好眼药的柳行默,他头上裹着层层白布,血迹还是渗了点出来。
“师父是卧龙山门人,我是想拜入卧龙山门下。”
小玉郎瞬间心里有了数。
“卧龙山善驭鬼控尸,与你也无坏处。你就安心去避祸吧。”
“避祸??这不是骗你舅母的说辞么?”柳四老爷惊呼起来。
小玉郎不想将柳诗诗牵扯进来,即便此事多半与她脱不了干系。
“侄儿偷偷找大师瞧过。他前世恩怨落到了今世。若是不出家,别说他一人性命,是否祸及全家也未尝可知。强留他在家中,也活不长。跟着宗门学点本事,也有点自保的手段。不过,”他顿了一下对着柳行默继续道:“宗门规矩各不相同,你拜的师父日后是否真能一直是你师父也未必。先入了门后面的再说。家里的事,有行止在,就不要挂在心上。你专心修行,日后有了本事,也好回报父母养育之恩,兄弟手足之情。来日也当为他们消灾避祸。”
柳四老爷见这两人板上钉钉有来有回地谈论出家之事,似乎真的没有半点回旋余地。
“行止,如此,你下午去盘回账,将铺子上与家中现银取一半给他做盘缠。”
“好。”
“不必如此麻烦,舅舅若信得过我,交给我去操办。”小玉郎打断了父子二人的安排。“舅舅无非担心他出门修行吃苦。但不吃苦如何算的上修行?将城东两家铺子划过来,就这两家足够三表哥学有所成。”
“也好。”柳四老爷眼神无光,缓缓吐出两个字。
“给我胭脂阁和行记。”
“都这种时候了,印表哥还趁火打劫?”行止听他特地点了这两家铺子名字,眉头一皱。“胭脂阁也就罢了,大不了再开一间,行记可不是钱的事,走了多少关系才办成?就为给家里留个安稳退路。”
“难不难我还能不知道?行记的文书还是舅舅托我去办的。行记在柳家手里不安全。”
“在你手里就安全?”
“行止!”柳四老爷喝止了儿子,叹了口气问小玉郎:“特地要了行记,可是你从官场听到了什么?”
小玉郎没有说话,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玉印,给柳四老爷快速看了一眼。
“你!”柳四老爷眼睛都睁大了:“你怎么掺和进这事?!”
“不是我,是父亲。”小玉郎似乎不想细说其中的细节。“也是为了舅舅好。若是败了,柳家难不受牵连。目前形势尚可,但官场变幻莫测,难说今年新任官员又有什么猫腻。小心驶得万年船。三表哥的事,舅舅忧心人之常情,但家族覆灭之下,他的事不值一提。他此行去卧龙山,不见得全然是坏处。”
柳四老爷咽下想问他是否知道是谁下的手的提问,愁眉不展。
行止听着他们说的,能听出来是极为重要的大事。虽然不明白始末,但也不再随意反对。
“此事不要让外祖知道,他不知道柳家和印家还能安全几分。若是他老人家要出山,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。”
小玉郎特地叮嘱了柳四老爷。
“行止,事不宜迟就按你哥哥说的去办,麻利点,别留尾巴。”柳四老爷语气郑重起来。“办完你来见我。”
柳行止称是,就出了屋子。
柳行默躺在床上听了也当没听到,毕竟是要出家的人,凡俗之事他不想管也无力去管。
“好好养伤,莫要辜负舅舅对你一番爱护。”
小玉郎走前拍拍柳行默的肩,而后匆匆离开。
“父亲可怪我?”柳行默沉默半晌开了口。
柳四老爷身心俱疲,无力思考更多。
“飞凉也说你此行未必全然是坏处,既然天命如此,你安心去。只是你母亲那里,多多安抚吧。她这么多年对你担忧得很。听说你想成亲,找了十家八家姑娘。前段时间你闹绝食,又亲自满京城找了上好的厨子,就想你健健康康好好活着。她将你看得这样重,也不知道你走后,她能不能受得了这般打击。”
柳行默没有说话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当天傍晚,柳四老爷和柳行止关起门来聊了许久。待柳行止从房中出来,他眼神中少了几分书生气,多了几分坚毅。不过这些都是后话。
小玉郎联系印忠接管了柳家两间铺子,又做主在契书上加了柳行默的名字。拟了文书过了官府明路,交代下去。这才转过头来去找柳诗诗。
“此事你怎么不同我商议一声!”
小玉郎气呼呼闯进柳诗诗客居的住所,她正在书房同十娘说话。
十娘见状要回避,小玉郎却冷冷喊了一声:
“站住!就在这当面说!”
“可是刚从你舅舅家回来?”
柳诗诗见他这副模样,只怕是知道柳行默已经瞎了,开门见山说破了此事。
小玉郎一掀下摆在书桌前坐下,与她四目相对。想拍桌子,又不知道拿什么由头发难。
“这事是奴擅自做主,与主子无关!她根本不知情!”
十娘站了出来,将事情全揽了过去。
柳诗诗抬手制止了十娘继续说,
“事发之时确实不知情,现在来讲什么都不知道,未免有些虚伪。确实知道的比你早些。但个中恩怨,你从头到尾都知晓。之前也曾提醒过你。现在你来兴师问罪,是觉得十娘当年惨死都是她的罪过吗?”
“即便不是她的罪过,但……”